“欸欸,怎么就煮成这样了?”说话的是徐春枝的丈夫赖庆丰。
这会儿,他从后头探头瞧来,瞅着一锅有些糊了的菜,脸上也是肉痛又惋惜的表情。
“算了算了,将就着吃吧,”走出厨房,在外头的石阶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洗了手拿了碗筷,又从木桶里装了满满一碗冒尖儿的干饭,这才上桌。
赖庆丰扒了一口饭,又咬了一口菜,皱着眉含糊道。
“春枝,要不明儿还是做一锅卤味儿吧,最近天气转凉,东西耐放,煮一锅能放两三天,省得每次还要煮菜,麻烦!”
他夹着一筷子糊焦的菜,眼睛一闭,往嘴里丢了去,囫囵地嚼了嚼,又道。
“再说了,你做那卤杂好吃,下酒!”
既然说起了酒,忙活了一整天的赖庆丰便想喝上两杯了。
搁了筷子,转身,去角落搁着的箱子里寻一瓶啤酒。
“麻烦也不是你麻烦!”徐春枝没好气地呛了一口,“卤味这东西,你没吃伤,我还做伤了呢。”
“你道只要下锅卤一卤就成?前头工作多着呢,要宰要洗,还得拿猪毛夹夹毛,不然你以为这家家都能做的东西,它凭什么卖得出去?凭的是好吃!东西做细致了才好吃!”
“之前是做生意,没法子,这才一早就起来忙活。要是只做给你吃……”徐春枝翻了个白眼儿,“得了吧!你还是做梦来得快一些。”
被撅了回去,赖庆丰也不以为意。
这是啥,这就是毛毛雨!
他不和婆娘计较。
起酒器没寻着,赖庆丰索性也不找了,两根筷子捯饬整齐了,对准了酒瓶子,一个用力,酒盖被撬了起来。
徐春枝瞥了一眼,脸皮子耷拉了下,“别老是喝酒,这东西没什么好,你不记得咱们开小卖部时候瞧的事了,那来赊账的,日子过得艰难的,十有八九,家里有一个爱喝酒的男人……这就不是啥好东西!”
懒汉才喝酒!
“知道知道,我都省得,这不是瓶盖子起都起了么,就别浪费了。”
对上媳妇瞪来的眼睛,赖庆丰笑得讨好。
说是这样说,不喝是不可能不喝的。
做事情的时候乏了,喝上一瓶,冰凉凉又解乏,今儿啊,他和媳妇说这瓶不能浪费,明儿啊,他也有话头,他呀,就说这一箱子酒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赖庆丰瞧着角落里的酒箱子,嘿嘿笑了下,脸皮有些黑,笑起来有些贱兮兮。
他是个小个子的男人,人也瘦,就跟瘦猴一样,媳妇徐春枝都比他个子高,是偏北地的姑娘,骨架子也更大一些。
所以啊,平时有什么吵嘴的地方,能忽略过去,他都尽量忽略过去。
不和媳妇一般计较。
这个就叫做男儿肚中有江河,度量大,能撑船,轻易不会生气。
绝对、绝对不是自己打不过媳妇的原因!
“结婚这么多年,说来,我们也就两年前红了脸。”赖庆丰喝了一杯酒,砸吧了下嘴巴。
这酒一喝,就爱感怀过往,也爱感叹自己的不容易和自己的好。
“你呀,心肠软,脾气却臭得不行,嘴巴还不饶人,跟一把剪刀一样,咔嚓咔嚓地就乱剪人,也就我脾气好,这才不和你吵。”
“人得惜福,惜福福才常来。”
徐春枝:……
这还没喝醉呢,就又开始演上了?
不过,听赖庆丰提起了两年前吵嘴的那一次,徐春枝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赖庆丰只觉得厨房这处静了静。
他别扭了下,觑了徐春枝一眼,心里还有分不得劲儿。
不是该呸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