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功绩啊.和神明扯扯关系啊.在本地居民那里宣传一下啊,也是教会人员的传统技能了,到哪里都是这样,霍顿公爵的出手又的确不凡,一来就的时令官,为本地领民大大增收——要知道,教会收的是什一税,领民增收,他们也能增收的。
所以他们吹起霍顿公爵来是真的有几分诚意的。
而接下来,霍顿公爵发明一系列的农业改革一看就能为农民大大增收,教会人员就吹得更加真心实意了——白得的收益,谁不爱呢?不就是吹两句,要他们把霍顿公爵夸上天也行啊。
事实上,乐颠颠的教会人员们看着郡北的农民们一个个欢喜的样子,也差不多将霍顿公爵吹到天上了,就差让她飞了。
可是接下来的风向就有点超出郡北教会人员们的控制了。
七月的时候,霍顿公爵让人在郡北重新动工的第一段路修好了,那路像神迹一样由黏糊糊的液体变成了马踩不烂的坚硬固体,仿佛只在一.夜之间,霍顿公爵是神明转世的传言就在郡北传遍了,而郡北的普通农民们对此深信不疑。
这是破天荒头一次,那些农民没有经过他们费心引导就自发将这个说法传遍了,而且没有谁提出怀疑。
那些农民真的认定了,霍顿公爵就是神明转世。
这个结果让教会的人们有些惊讶又有些说不清的不安。
有人觉得那个传言很有道理,霍顿公爵这么神,说不定她真的是神明转世呢?
也有人觉得不可能,毕竟最初在郡北说霍顿公爵被神明宠爱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呢,霍顿公爵是真神还是假神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吗?那不都是商业互吹吗?
但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郡北的人民已经坚定地把霍顿公爵是神明转世这个说法牢牢记在了心里。
等到八月夏收结束,这个说法再次被深深烙印到郡北人民的灵魂深处。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推翻这个说法了——连教会人员自己都不能。
某次,某位脾气不太好的教士在乡间与人交谈的时候无意中透露了他不认为霍顿公爵是神明转世的想法,结果令人后背无端发凉——那个村子附近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一直说到那位教士愿意承认霍顿公爵是神明转世才放对方离开。
教会里的人们隐隐察觉到,在霍格斯郡,至少在郡北,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而作为亲自引导这一切发生的幕后推手的奥斯维德神父,他比这些还在懵懂中根本不知道敌人已经釜底抽薪了的教会底层人员更加知道,公爵在做什么。
她在和这些底层教职人员抢信仰,或者说,她在抢神明的代言权。
同样是信仰神明,一群最底层的神明的仆人和神明转世者比起来,鬼都知道谁的话更具有权威性。
假以时日,若是这些教会人员和公爵起了矛盾,那些人民会更相信谁维护谁呢?
是替神明干活传话的教会人员呢?还是神明的转世者呢?
甚至,如果不是公爵需要用替农民增收来证明自己是神明转世,只要人民已经认为她是神明转世,那么,她即使给人们带来的是厄运与灾难,人们也会更相信她——而不是那些教会人员。
神仆和神明本身之间,有着天然的地位压制。
教职人员本身并不存在任何权力或力量,他们之所以能够从人们手里取得敬畏和权力,是因为他们是在替“神明”转达旨意。
而一旦“神明”本身来到了人们面前,他们的存在就再也没有了意义——或者说,需要“神明”再次赋予,他们才有意义。
奥斯维德神父从不畏惧这一点。
因为他就是那个早就已经被“神明”赋予了意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