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一族在世家里都是出了名的,说好听了叫刚正不阿,说难听了就是木头脑袋,因此纵使司马战功赫赫也始终比不得苍平在先帝面前得脸。
萧沉端坐在交椅上,见他陷入沉思满脸怅然,长指微曲敲了两下桌面。
“司马大人可明白了?”
司马钰欲言又止,扭曲的脸上尽是惶恐,松垮的眼皮低垂又如惊醒般连连摇头:“萧公子,此事恐怕不妥,新朝根基不稳,可谓内忧外患……”
饶是萧沉脾气再好也显出几分不耐,若不是被周晏然捷足先登,如今坐在这听年逾五十的老头掉书袋的就不会是他。
“司马大人,”热气溢出,满室充盈着清新的茶香,萧沉目光扫过桌前几盏还未凉透的茶水,“突厥公主已是后宫丽妃,备受恩宠,陛下甚至为丽妃敢驳斥太后,你不会不知吧?”
“萧某是外姓,本不该插手,可月部刚平不过几年,还有不少流窜在周燕边境的旧族流民盘踞地方,正如大周的荆湖燕国的平蔺。”
司马钰长叹口气,笔直的脊梁终于弯垂下去。
“青州也正是如此,近些年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为了司马小姐,也为了远在荆湖的司马将军,更为是了大周百姓,朝里城外还要司马大人多多留意。”萧沉朝他颔首,起身后大步离去。
高大的身影渐远,昏黄的日光铺在大理石地面,直到黑夜降临弯月垂在枝头,司马钰才缓缓活动起僵直的双腿。
千军入城时卷起黄土飞扬,骆烟掌心攥着缰绳,坐在高头大马上遥望皇城,沉重的铁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银光,护项堪堪抵到下巴,青砺的胡渣更显面容坚毅。
大监身后一行内官黄门,乌泱泱站在将军府前高捧手中文书:“陛下有令,宣云麾将军即刻入奉天殿觐见。”
骆烟目光扫过几个面熟的禁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府门之下。
围成一圈百姓也齐齐跪地,议论声顿时哑了火。
黑金佩剑拄地,锵得一声寒光反刺双目叫人心惊,百姓不敢抬头,但苍霖无所顾忌。
骆烟单手接过册书,眼底涌动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你不是就要这样进宫吧,”苍霖连忙拉下他,“宫规礼法的也就罢了,进宫若是碰见了那梅枝主人,将军就这副打扮?”
骆烟面容有些许动摇,他低头看看身上的铁甲,冷硬的眉眼露出虚心求教的疑问神情:“那你说,该是什么样。”
苍霖扬起嘴角添了几分得意,他快速打量一番,旁若无人地越过禁军和大监:“快些进府。”
“将军千万别误了时辰。”大监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禁军如何也不敢拦下苍霖,只得干看着。
眼见街口拥堵,车马缓行,骆烟朝身后的军队招手,示意大军立刻撤开。
“臣下着甲胄不曾沐浴,面圣是为不敬,”骆烟背手,扫过虎视眈眈的禁军,“还请大监入府静候。”
“嗯?”狭长阴鸷的双眸微阖,大监侧身警示身后拔剑的禁军,待众兵松开剑柄才重新堆上恰到好处的笑,“将军客气了。”
卯时入城门,算来巳时也该有消息了,温怡卿坐在镜前盘算着时间,手中丝质帕巾被揉得发皱,细看去竟是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