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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告主考可不是小事,”齐子元抬起头,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顺势放下手里的茶盏,“你说他私受贿赂,偏私舞弊,是收了谁的贿赂,又偏私于谁?”

杨诠回道:“自然是春闱会元冯谦。”

“冯谦?”齐子元眯了眯眼,语气却还十分平静,“有何证据?”

“学生亲眼所见,至于物证……”杨诠拱手道,“学生相信,只要彻查此案,一定会找到物证。”

不知为什么,听完他最后一句话,齐子元的心头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微皱起眉,沉吟了一瞬又开了口:“物证暂且不提,你既然说自己亲眼所见,那就详细说说。”

“是,陛下,”杨诠又拱手,“学生杨诠,闽州人士,三个月之前,与几名同乡一起到都城来参加三月的春闱。因人生地不熟,难免心生忐忑,后听说中书侍郎宋清大人也是闽州人,便由同乡们牵了线,提了家乡的土仪去府中拜访,盼得能结交一二,若是这次能考中,那将来同朝为官也算旧识,就算考不中……学生过往听说宋大人学识渊博、品性高洁,能得见一面,也算学生的荣幸。”

能考中举子的学子,都不是普通人,不远万里来到都城,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想法设法地拜到一些有名望的朝臣门下,这在历届春闱中都是屡见不鲜的事儿。尤其有些才学过人在当地声名鹊起的学子,还会有朝臣主动去拉拢,大都只是私底下的结交,不会影响到春闱的公正,历代皇帝都不会干涉。

只是……难为这个杨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齐子元微低头,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呢?宋清收了你的东西?”

“自是没有,宋大人不仅没收学生的东西,甚至,学生连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杨诠道,“学生虽然有些灰心,只以为是宋大人生性高冷,不喜与他人结交,却没想到转身要走的时候,看到了冯谦的马车停在宋府门外,跟着冯谦的小厮捧着几个礼盒就被请进了门。”

“就这些?”齐子元抬起头,“若朕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前,宋清还不是春闱的主考。所以哪怕是你亲眼所见,也只能证明冯谦派人上门拜访了宋清,不能凭此就断定宋清偏私舞弊……至于是不是收受贿赂,确实要查查。”

“若是仅凭这些,学生又怎敢一介白身就控告当朝要员?”杨诠说着,声音更大了几分,“学生控告宋清是因为在开考那几日,学生亲眼看见他在冯谦号舍前几次三番停留,还递了东西给他。冯谦此人不学无术,若没有人帮助,又哪来的本事摘得会元?”

齐子元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面上却并不显:“冯谦不学无术?”

“学生在闽州时,曾和冯谦在一个学堂读过书,后来因为先生实在不满他游手好闲、胸无点墨,亲自上门退了他的学,后听说冯家又请了先生到冯府里去,也不知是那先生本事大,还是冯家本事大,才几个月,冯谦就参加了当年的乡试,并且一次中举。”杨诠坦然道,“在场的举子里也有闽州人士,当着他们,学生没必要说谎。”

“他们……”齐子元转过视线,看向门外,“他们也都是人证?”

“不管是去宋府还是看见宋清给冯谦递东西的,都只是学生一人,”杨诠微躬身,“他们只是不忍学生一人孤立无援,跟过来想帮着学生一起求个公道。”

“朕知道了,”齐子元垂下眼眸,敛起眼底的情绪,思忖了片刻,才又抬头看向坐在下首的几人,“判案朕不擅长,几位大人怎么看?”

坐在齐子元旁边的曾蔼年岁最长,品级最高,率先开口:“禀陛下,这人所言虽然听起来还算合理,但他既为原告便算不得人证,既无其他人证,他手头又无物证,若是只因为如此空口白牙地指控便去审问春闱主考、当朝要员,哪怕最后证明宋大人无罪,也难免让他寒心。而且,此先例一开,以后这春闱主考怕是无人敢做了。”

齐子元微阖眼帘,却没说话,再睁眼又转向下一个:“吕大人呢?”

吕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