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发愣,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你们这种从小读多了书的人,看见这种景色搞不好就要伤感。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为赋新词硬说愁?”
“为赋……算了,”回过头对上那张没心没肺的脸,齐让纠正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感慨,“有时候还真是庆幸外祖当年同意你去学习医术。”
“那是因为我自小立志要从医,不然就凭我的聪明才智……”江维桢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考个状元肯定不在话下。”
“嗯,不在话下,”齐让笑着摇了摇头,回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许戎今天这么久才睡着?”
“一沾枕头就着了,看得我都困了,跟着睡了一会,”江维桢目光扫过旁边的小桌,“谁来了?”
“新帝,”齐让淡淡道,“来问许家的事儿。”
江维桢没怎么意外,顺着问道:“刚说新帝是为了许家的事儿来的,所以他打算如何处置许家?”
“许励把北奚送的东西尽悉送到了鸿胪寺,所以……”齐让道,“就此掀过。”
“这小皇帝真就不怕许励暗中跟北奚有什么危害大梁的勾当?”江维桢讶异,“况且这许家是你的岳家,这不是清除你在朝中势力的最好时机?要是换了别的皇帝,别说许励一个,这朝中上下,但凡跟你沾了边的,都可以趁机清理出去,他居然连许励都不动?”
“他打算留了许励作饵,趁机看看北奚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回想起刚刚的对话,齐让的语气有些感慨,“他说他不能因为怀疑就要一个人甚至更多人的命。”
江维桢虽然行医,但久在军中,又自小因着齐让见惯了前朝后宫的阴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尤其是从一个本该杀伐决断的帝王嘴里,不由沉默了半晌,才勉强开口:“这小皇帝还真是……那接下来怎么办?”
“派人继续看着许府,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齐让缓缓道,“北奚那边,就要外祖多费心了。”
“这倒算不上费心,哪怕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父亲也没对北奚放一点心,尤其他们这个新主继位后,召民垦田、休养生息,现在又主动给大梁加岁贡,看起来安分,怎么想怎么都像是贼心不死。”江维桢近几年常在北关,难免要和北奚有所接触,提起来忍不住皱眉,“留下许励作饵也是件好事,也省的北奚突然发难,我们没有一点准备。”
说到这儿,他突然扭头看向齐让,“新帝居然连这种事都来找你商量……是真信你不想再要皇位了?”
“他……”齐让靠在软椅上,看着头顶的太阳,眯了眯眼,“或许跟我一样明白了一件事。”
江维桢伸手去倒茶的手顿了顿:“明白什么?”
“想坐上这皇位容易得很,”齐让缓缓道,“但只有朝堂安宁,江山稳固,才能坐得稳。”
江维桢愣了愣,觉得自己听懂了齐让话里的意思,却又感觉其中又夹杂着自己没法理解的深意,再想问下去,却又不知道要从何问起,捧着刚倒好的茶看着齐让,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齐让也不在意,顺手从江维桢手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而后长舒了一口气,开了口:“去乾州的人回了吗?”
“还没,”到了嘴边的热茶被这么堂而皇之地截走,江维桢刚想发作,回头瞧见齐让老神在在的样子,只好认命地给自己又倒了一盏,顺利喝到嘴里后才开口,“不过韩应前几天偶然听说了一点,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事儿,一时忘了和你说。”
齐让掀了掀眼皮,侧目看他:“什么事儿?”
“咱们新帝在乾州的时候,有几个成日里一起玩的当地富户家的公子哥,也跟着一起回了都城,安置进了宿卫府。这几个在乾州就是有名的纨绔,进了宿卫后更是成日里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宿卫那几个统领最开始还看在新帝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江维桢放下手里的茶盏,轻轻哼了一声,“这几个畜生在当值的时候喝了酒,当街调戏路过的姑娘,逼得那姑娘跳了河,还好被救上来了,但也闹到了京兆尹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