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叶氏一眼就见到梁予馥来不及藏于袖中,那可怖的红烂伤口。
"怎这般不小心,女子若是留疤,夫家可不会要的。"梁叶氏心疼的紧,更是烦心。
梁叶氏本就为了自家小女的婚事烦心,可她女儿现下多了这掩盖不了的可怕伤疤,更会把上好的婚事给推得远远的,她忧虑的叹了气。
梁予馥眼里漫着雾气,可依然是扯出笑脸的扯着她母亲的手撒娇,"娘,这苏家大夫人要的阿胶,我就快完成了。你说爹要是知道,我能把我们梁家药铺的招牌发扬光大,他是不是就能传给我针砭之方?"
"我这都快及笄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了,兄长在我这年纪时,早就读完了灵枢九针,紧接着就能读难经了。我却连灵枢都还没碰过......"
梁予馥亲昵的扯着梁叶氏的袖口,也知晓她娘亲总是疼她的,在家里也只有她娘亲才肯在她爹面前,替她说的上几句话。至于她的兄长,梁予馥她是不敢冀望了。
要不是前些日子,她因整理药庐的药材过于疲倦,深夜还昏睡在药庐的草堆里,也不会听见她兄长跟嫂嫂的谈话...
梁予馥不敢细想她兄长是怎么想她的,竞是怀疑她有私自窃学家传之心。
也因此梁予馥更是相信只要她有能力替家里分担庶务,让她的父兄不用额外为了药铺的事忧心,她父亲肯定会愿意传授她针砭之方。
即使在大燕的大夫中,从未有过女大夫,她也思量过了,她可以隔帘坐诊,不让人知晓她是女子,便可。
至于及笄后的定亲嫁人,她相信只要她在药铺里有不可替代的位置,那她的双亲就不会轻易让她定亲,让她随便寻个人嫁了。
梁叶氏看着懂事又乖巧的女儿,她温柔的抚摸梁予馥的头发。
"娘回去就让小厮把伤药给送过来,你好好敷上。你爹那我会再多加劝说,你安心制胶便是。这姜汤是娘让人熬得,你制胶成功在即可别生了风寒,误了大事。"梁叶氏忧心梁予馥的心情会影响到阿胶的制程,同时不愿他们父女互相怨怼,让女儿生出不平之心。
梁叶氏是知道,暗地里让女儿隐姓埋名的躲在药庐里炼药制胶,明面上却让儿子顶替梁家的光辉,儿子能跟着父亲进出药庄药铺,甚至坐堂习诊,可女儿却只能躲在阴暗处做些格外劳心力的活。
梁叶氏每每看着这闺女时,都是满怀愧疚的,或许她也该尽尽为人母的责任,替女儿争上一争。可她们夫妻两就只有予惠这一个儿子,她再怎么舍不得,人老了最终还是只有儿子,能养老送终的。
梁予馥在门边目送母亲离去,雪稀疏的落下,她扯紧了母亲为她缝制的皮毛坎肩,心里也知道父亲不是耳根子软的人,更别说是个会听任枕头风的糊途人,她母亲能帮衬的实在不多。
她母亲愿意替她说话,总是能安她的心,知道总归是疼爱她这女儿罢了。
梁予馥在门边站了许久,直到手掌上的伤口还有些抽痛,她伸出手去碰了雪花,那痛觉没有初始像是骨头被针刺一般,反而不太疼了,她松了一口气,却不敢二次的细看伤处。
那血肉红烂粉皱,满是水泡发白的样子,让是让人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