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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松随口夸赞了几句,话锋一转问段逐弦:“听财务部说,总公司最近在查几个分公司的账,是你授意的?”

何璐一愣,神色闪过几分异样:“不是才查过不久吗?”

段逐弦“嗯”了一声:“那是我上任之前的事。”

段松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有何璐还在旁敲侧击查账的事。

饭桌上紧张的气氛慢慢回归平和。

段松不再跟段逐弦聊联姻相关的话题,只过问了一些公司事务,神色愈渐和蔼,像一座刷了新漆的老房子,极力掩饰内里的斑驳和龟裂,虚伪至极。

而何璐就是攀在老房子上松动的窗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咯吱咯吱个不停。

二者组合成惹人厌烦的画面。

*

晚上8点,江杳结束工作,又在公司配备的健身房里泡了一小时,才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自打同居以来,他连续几天都和段逐弦同时到家,就好像他俩之间的万有引力超标了一样,蹊跷得要命。

他都快怀疑是段逐弦在故意给他添堵了。

不过估计段逐弦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了让彼此不要再互相误会下去,他今天特意加了班。

结果段逐弦比他回来得还晚。

他前脚刚进屋,段逐弦后脚就推门而入。

看着边松领带边进屋的男人,江杳像被针扎了似的往后疾退两步,敛眸问:“你要干嘛?”

因为那段被领带绑过的耻辱经历,江杳对这个动作有着本能的警惕。

“上楼,洗澡。”

段逐弦说完,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明显的红酒味。

“喝成这样洗澡,也不怕脚滑。”

江杳跟着转过身,冲段逐弦背影嘀嘀咕咕。

走上楼梯的段逐弦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回头:“这么担心我?”

江杳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摔死,我成案发现场唯一嫌疑人。”

客厅添了盏高亮度吊灯,白皙漂亮的青年站在明朗的光下,嘴里说着分明关怀的话,眼角眉梢流露的却是轻狂的坏脾气。

像一簇开在三月的荆棘花,明晃晃拦在路中间,浑身的毛刺都沾满了春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显得毛绒绒暖烘烘的。

段逐弦唇角微动,原本从段宅带出的阴沉消散不少,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

那时段松为了讨好新岳父,拿到何家的支持,便使了点手段,将段逐弦母亲留下的一套房子挂在了段飞逸名下,以此表明自己对前妻和大儿子的态度。

此前,段逐弦一直独自住在那里,等他得知后赶回去,大门已经换了锁,花圃里,母亲栽的鸢尾也悉数不见,全部种上了何璐喜欢的波斯菊。

他被铁门拦在外面,而段飞逸就站在里面,得意洋洋冲他笑,轻蔑扬言:“你妈好歹也在段家讨了好几年生活,怎么只给你留了这么点儿财产啊,我和我妈收下都嫌寒碜。”

身为家族最不受重视的孙辈,段逐弦很早就学会了隐忍,即使利益被周围的人一点点瓜分殆尽,也很少反击。

那是第一次,段逐弦被一无所有的孤独席卷,失去所有克制,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少年人的冲动——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拿回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他把送他来的司机赶下车,自己坐上驾驶座,正要对准紧闭的院门踩油门的时候,攥在手里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你还来不来啊,敢放我鸽子你死定了!!(黄豆人愤怒)】

只一瞬的停滞,那些压不住的暴虐情绪,都在看到条消息之后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