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在说什么!
刚刚适应了沙堡里光线的何已知感到太阳穴一阵疼痛,又好气又好笑——连“死在这里”都说出来了,这不就和拿枪抵着他的脑袋逼他相信是一个概念吗?
何已知毫不怀疑,换一个国家,雁行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发自内心地相信了。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来怀疑。
虽然隔着几层布料,但从“胁迫者”身上传来的体温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他抽搐一早上的胃神经,他们确实疏远了一段时间,何已知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这个。
“其实我——”
青年一开口,雁行马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比持枪歹徒听见警铃还警觉。
自从那次比赛下雨,他察觉到何已知想要拒绝,就一直是这个态度:不管、不听、不让他讲话,傲慢至极。
“别跑,听我说。”
何已知不打算再纵容,先夹住两条没法动的腿,再像故意要让他尝到自作自受的苦楚,用手臂狠狠箍住男子的腰。
胸`前传来嘶的吸气声,雁行的头在何已知怀里动了动,不得不听他说话。
“我不是对爱情的要求高,”青年稍微放松了力道,在黑暗中低语道,“相反,我对爱情抱有最低限度的期待,那几乎是负面的。”
“在多巴胺和荷尔蒙退却之后,情人会很快陷入倦怠。随后要么分开,要么生也好、领养也好,迎接一个孩子,希望他或者她能够拯救这段感情……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是徒劳的,接着自我安慰道这是爱情转变成了亲情,并从此学会自我欺骗和不再执着。”
他的父母是这样,父母的父母也是这样,那对在这里情难自禁的小情侣如果足够幸运,大概也是这样。
他和雁行会不同吗?何已知并不知道。
“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成那样。”青年的话里透着露骨的真心,“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说不出拒绝。”
剧作家想象过最坏的结果——
很久以后他们会意识到这份感情是错误的。
他们会吵架,会后悔,会歇斯底里,然后回归平静。
他们开始只说必要的话,命令和提问,除此之外不再说话。
有一段时间,他们会出于一种不知名的执着同睡一张床,尽管谁都不想碰彼此,但很快就发现,连这种坚持都是不必要的。
在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绝望中,两个人逐渐变得冷酷,甚至绝情。
他们仍然对所有人礼貌,只是不再关心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