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看上去属实是有些悲凉,哪怕说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流浪汉也不会有人质疑。
何已知望着漆黑的门洞,并没有余韵思考尼采的那句凝视深渊的名言,而是忍不住去想——
雁行给他糖的时候,想的到底是给何已知奖励,还是后悔当初没有给吴千羽呢?
他没有办法不想到——
或许男子在关心、夸奖他的时候,心中怀抱的也是没能这样对待其他人的遗憾。
还有他出乎意料的纵容、迎合,是不是都是在补偿曾经没有好好对待过的人呢?
他坏着这种愧疚的心情,将前人的影子投射在何已知的身上赎罪……听上去也不是不合理。
虽然吴千羽把雁行描述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混蛋,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消遣,不存在丝毫同理之心。
但何已知清楚,现实并非如此。
雁行确实喜欢用冷淡和从容武装自己,但那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不会为别人着想。
就像欧洲中世纪的信众先犯罪,再找教会购买赎罪券——虽然你犯了错,但只要交出金钱,找一个方便的方式弥补,仍然可以没有阻碍地升入天堂。
正是因为看到了舞蹈家没有看到的部分,何已知才觉得异常的难受。
幸好地上是沙子,否则断的就不是铲子而是他的骨头了。
沙堡底下的沙被小孩挖掉不少,是凹下去的,何已知在落下时翻了个身后背着地,发现推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雁行。
说的好像他们要做什么不伦之事一样!
何已知彻底气结,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样两个成年男人躲在儿童沙堡里,雁行还趴在他身上,四条腿上下交叠,被看到了确实是解释不清。
“你干什么?”何已知又痛又气。
而且这还没完,雁行在推他之后没有立刻松手,于是自己也被带得离开轮椅摔了进来,重重砸在何已知身上。
这么看来,他和送上门的吴千羽也没有什么区别,雁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便利,果真冷血至极……
再加上一整夜没睡的疲惫,胸口一阵阵发闷,令他更加难以冷静的思考。
何已知本来就贴着沙坑边缘,只有脚跟着地,又因为蹲得久,下肢早已麻木得失去力气,根本无力抵抗,直接向前一倒就摔进了沙堡里。
混乱的剧作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陷入循环论证、自相矛盾的境地,反而凝视着沙堡的黑暗,越陷越深。
而且……不伦之事也不是没有做过。
想到这里,身体隐隐地热了起来。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对待别人都比对待自己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