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残疾,不是痴呆。我知道我家在哪。”雁行目视前方道。
何已知抓了抓头发,闭上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似乎随着他们见面次数的增加,雁行的刻薄程度也在逐渐提升。他不确定这是因为他们变得更熟,还是因为他耗尽了男子的耐心。
他只能祈祷是前者。
虽然离普通人苏醒的时间还有一些距离,但周围已经逐渐地亮了起来,城郊道路上彻夜行驶的货车此时也消失了踪迹。
“我们是在爬山吗?”何已知从不同寻常的颠簸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嗯。”出乎意料地得到了雁行肯定的回答。
道路渐渐被树木包围,景色变得全然陌生,汽车在曲折的坡道上缓缓上行,直到被一面铁丝网拦住。
雁行熄灭油门,言简意赅地命令道:“下车。”
何已知听话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用仅剩一只拖鞋的脚站在地上。
一下车,就闻到一股异常熟悉的臭味,和他晚上在偷桶贼那里闻到的如出一辙,但是无论是浓度还是复杂程度都绝对更胜一筹。
何已知掀起衣服下摆,捂住口鼻,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单腿蹦到驾驶座外面,想问雁行到底把自己带到了什么鬼地方。
雁行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指着远方,何已知转身去看,被他从背后推了一把。
何已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光脚踩在岩石上。他所在的是半山腰的一块平台,没有护栏,就在沿山公路的旁边,周围都被树木遮挡,只有这里缺了一块,可以看到山下。
“这是——”
山脚下的泥土路上,就像列队迁徙的南极企鹅一样,排满了长得一样的方头小卡车,一辆一辆地轮番上前,把货箱里的东西倒进大坑里。
而大坑之上,几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正在不停地把坑里的东西推到大坑边缘的传送带上,运到带有超大锅炉的铁皮厂房里。
“这是东影山垃圾综合处理厂。”雁行说,他安稳地坐在驾驶座上,看上去没有下来的意思。“整个蓟北的垃圾都会送到这,每天。”
“这些全部只是一个区一天的量?”何已知惊愕道,“有点超乎想象。”
“没错。如果没有垃圾桶的话,人们就会把垃圾乱丢,环卫工人就没法清理,垃圾运送员也没法集中运输……那么这些垃圾就会留在城市里,散发恶臭、污染水和土地。”雁行打了个哈欠,“所以你做的是好事,尽管写进简历吧,热爱捡垃圾的小美人鱼。”
“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何已知弯起嘴角,一股热流缓缓涌上喉头,“你专门带我看这个吗?做了好事的奖励?”
雁行无所谓道:“看看又不要钱。”
何已知见他一直揉眼睛,退回去把驾驶座的车门关上:“你睡一会吧,我想再看看。”
“不能太久,早上还要喂captain它们。”雁行扒着车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