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脚步,就转身对他说:“好了,就这里吧。”
即便是这样的情境之下,梁牧也还是显得挺从容,他开口,找了句话说:“……‘泰坦尼克’的左手解法,你学会了。你还做出来了,很厉害。”
池羽点点头,这回他接住了他的赞许:“我最近也在学高海拔攀登,这样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到想去的高山,”他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梁牧也,我不想占用你太多时间,我把想说的说完,就走。”
直升机不能降落的,所以需要自己攀爬才能滑降的,他梦中最爱的那座山。池羽未点出‘未名峰’三个字,可彼此早已心照不宣。梁牧也似乎有种预感,他抬起头,和他对视。
只是这次,池羽没再等他的许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打足了腹稿,语气镇定且自信,不像往常。
“在Squamish,还有后来的日子里,黄鹤教给我挺多东西,也不止‘泰坦尼克’的左手解法。我赢了FWT冠军以后,他给我发了条语音,就是我一直忘记回的那条。他说,池羽,快乐要有,冠军要有,朋友要有,爱人也要有。“
这两个字太过直接,梁牧也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的眼睛。只是这一次,池羽毫不惧怕。真相已经被他看过,他已经失去过千百回,退到毫无可退。
他毫无保留,情绪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求人。认识之后,我从没逼过你,没求过你。我们也都是大人了,我知道这个是所谓的游戏规则。”
梁牧也快言快语,先制止了他:“你不用……等一下,池羽。要不你先听我说吧。”
他不需要求。池羽笑一下,他都会心软,怎么需要他恳求。
可池羽终于有一次,完完全全地违逆他的意愿,他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也有点语无伦次,可他仍在坚持说:“我不想听,不是——你先让我说完。牧也,生命太短暂,黄鹤在阳朔,一格在格凸,你在一百多米岩壁上,有保护绳都可以摔到胳膊脱臼……”
“你怎么知道——”
“……我想说的是,这么多年了,我总觉得自己在做对的选择,可我总是在失去。这规则根本就不尊重我,所以我为什么,凭什么要尊重规则。所以今天,我想再求求你。你原谅过我一次,为什么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梁牧也看着他,只觉得眼眶发紧,喉头干涩。他拘于礼节和面子,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设计数套应对的方案,也可没有一种方案里,有这一部分。
得有十秒钟,池羽咬紧了嘴唇,声音颤抖而低沉:“你说句话。”
刚刚得知黄鹤死讯,送池羽回酒店那一路上,梁牧也都在走神。池羽前脚下车,他就看路边停进一辆红色汉兰达。
可下一秒,后备箱打开。里面不是雪板、睡袋和怎么都散不去的雾气。而是折叠好的卡通儿童推车。他就在那个时候梦醒。
那一刻,他没在想着什么高山滑雪纪录片。什么策划书,word文档,赞助商,所有宏图壮志都只是借口。他根本没自己臆想的那么伟大。
他在想,池羽那个汉兰达后备箱能装下半个宇宙,哪怕世界末日了,也能在他的后备箱窝上十天半个月。遮光板一罩,他也想不计后果,不问前程,就吻他到天旋地转,明天也看不见。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梁牧也低头,拽着池羽的领子,把他推到墙上,用力地吻他,一遍又一遍。
消防通道昏暗狭窄,气氛潮湿而燥热,嘴唇碰上嘴唇,那一刻积雪坚冰也融化。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似乎是把楼道残存的氧气都耗尽,可梁牧也仍拽着他的衣领不愿放手。
黑暗之中,池羽偷得片刻喘息。可他神色坦然,此刻终于是又放松了点,他竟然弯起眼睛笑了。
震撼先到,随后又是钝痛。梁牧也想,他拒绝过他一次,伤害过他两次,惩罚过他无数次。事到如今,竟然还是他勇敢,是他先迈出一步。
“不用。”梁牧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