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雪鞋、雪板、固定器的硬度和贴合度有极高的要求,滑手的小腿应该从头到尾紧紧压着鞋舌,保持对雪板最大程度的控制。因为白天的演练,他鞋系得非常紧,走起路来是很不舒服的。只是,在手臂疼痛和身边人视线的双重夹击之下,他竟然忘了这种不适。直到这一刻。
解完一只,梁牧也还拍拍他的膝盖,示意他把另一只腿伸出来。
池羽后知后觉,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不用,我可以。”
最后,他只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之下脱去了外套,坐进副驾驶位。座椅加热杯打开,暖风也吹上了,可正副驾驶之间就像隔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气氛也坠到冰点。他看都没敢往那边看。
车默默滑入海天公路回城的一片红光之中。
第28章 输赢
车开出去二十多分钟,身边的人才开口:“医生和护士都要认识你了,你这几年出过多少大小问题啊。一场比赛,就是一场比赛而已。还是挑战赛。”
池羽条件反射般地争辩说:“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你不懂。”
“你错了,正是因为我懂,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是你说你想滑一辈子的,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之后一身伤病怎么滑一辈子。这些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池羽没接茬。过了半天,他才挤出来一句话:“我……交了报名费。”
“报名还需要……”
“我交了报名费,我需要前十名完赛。”
池羽从十四岁开始出成绩,横扫各种单板自由式的比赛。在美国和加拿大凭一己之力天南海北地跑比赛也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那时候支撑他跑下去的,除了荣誉本身,当然还有金钱的因素。那时候他太小,还不能教学生,就在雪场餐厅打工赚钱。每一场比赛都有报名费,他不能摔,因为站住了才有名次,有名次才有奖金。
同样一个动作,同样的起跳技术,平日练习里同样的成功率,站得住和站不住,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信念。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是输和赢之间的一道线。对于池羽来说,那是能不能交得上房租,有没有私人医保,吃不吃得到一顿像样的晚饭的区别。不止输和赢,还有生存和堕落。他必须得站住,他必须得赢。
梁牧也没接这话。
他也算是过来人,圈子里人认识的朋友大多三十岁上下,是个职业生涯的分水岭。也就这几年间,他看过太多优秀的运动员因为伤病问题提早退役。若仅仅是对短期或长期风险的判断问题,他还是有话语权的。可池羽现在却说,不仅是承担风险的问题,更是钱的问题。
他也清楚,池羽做了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刚刚在坡底,高逸就说,小池就这一个字,犟!遇到事儿就是干。你跟他说雪不好不要做720也没用,他认定了的事情,他觉得可以,谁也劝不了他。
到了他家门口,池羽似乎是怕他再锁自己的门,车没停稳当就自己拉开门跳下去了。
梁牧也没说话,他也打开门,绕到后备箱,边拿东西边对池羽说,“你先去开门吧。明天什么时候来接你?”
被他这么一说,池羽才想到自己的车还在山脚下,他确实需要搭便车上山,脑袋顿时就耷拉下来了,气势也弱了一半。
“我可以找……”找高逸?人家自己还是个伤号。其他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事到临头,他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