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池羽家里所有衣服都洗了,只能穿训练服来店里坐班。他说了谢谢,拿起来那件卫衣就往回走,边说边单手拽着紧身长袖的后领子把衣服给脱下来了。
“你别——”梁牧也嘴一快,差点把心里想的都抖落出来。
他既想说别脱那件黑色紧身衣服,又想说别在这儿脱衣服。他一双眼睛只能盯着池羽的后背看。他后背的肌肉线条也很明显,本像是完美无瑕的一块玉,只可惜他右肩胛骨到肩头的地方糊上了两条黑色的KT运动绷带,估计是之前肌肉拉伤还在恢复之中。肩胛骨上面,绷带没盖住的地方,他还有个纹身,很抽象,看起来像个歪歪扭扭的数字7,可底下那一竖杠则是一条不太规整的线。
池羽迅速换好了衣服,低头伸手拿钥匙的片刻,宽松的领口又低下来了。梁牧也看到他直接套的卫衣,里面什么T恤都没穿,而他的左边锁骨竟然也有块明显的手术疤痕。
“你也摔断过锁骨?”他难掩好奇。
池羽点头,说:“十六岁时候的事了。从大跳台下来的时候摔的,是那天的最后一跳了。粉碎性骨折,赛季报销,直接上担架了。”
竞技场上的滑雪,即使不是滑大山野雪,哪个项目都免不了高风险。池羽在青训队的时候经常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总喜欢自己跟自己死磕,教练劝都劝不下来。当时,训练营的教练基本分为两派,一派觉得他天赋异禀、必成大器,一半觉得他的性格太不稳重,又喜欢冒很大的险,非常crash-prone(容易翻车),永远做不成那种探索大山极地的野雪专家。
可所有人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一致,那就是小池羽滑到这么大都没出过严重事故,完全就是仰仗幸运两字。可是,他的好运气在十六岁那年到了头。
出事那一天,他父亲池勉恰好在加拿大,就来看他训练。池羽当时已经很少参加破障或大跳台的自由式比赛,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滑粉雪和滑道外上。可池勉来看他,他就没去道外训练,而是回到了跳台练空中技巧。他想做出来triple cork 1440*给他看。
最为讽刺的是,池羽太过专注于练这个动作,竟然没有发现池勉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躺在担架上的时候,还在想,送哪个医院可以给池勉少添点麻烦。
不过,第二个赛季,他就在阿斯本的X Games大跳台比赛里面做成了triple cork 14。不是世界是第一个做成的,也不是X Games 里面第一个,却是那天的比赛里表现最好的。他意外地收获金牌。
“所以我跟你说最危险的是最后一趟,真不是开玩笑的。”池羽又说。
梁牧也把自己的T恤往下扒了一点,露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一道伤疤。“这不是巧了。”
池羽一看,也笑了:“你是怎么摔的?”
梁牧也说:“野攀的时候,被石头砸的。别看那么小一块骨头,疼起来是真他妈疼。”
那还是他大学时候,那会儿他跟着钟彦云到处野攀,很多他们当时爬过的线路都没有定级。当时钟彦云做先锋在闪攀一条悬垂岩壁,而他在地面保护。钟彦云在岩壁攀爬的时候踢落了一整块石头,正好砸在他肩膀上,他肩膀也脱臼了。当时他忍着剧痛,还得注意手中绳的长度,给先锋足够的冲坠保护。
池羽之前没听他说过太多自己的事,便问:“你攀岩?野攀?”然后又跟了一句:“Squamish(斯阔米什)去过吗?”
“嗯,上周刚刚去过。”
池羽又试探性地问他:“你是为什么来加拿大?”
“最近工作比较忙,”梁牧也想都没想,给出官方答案,“我来度个假。”
其实也大可不必回答,答案池羽也知道。他本质上和程洋、和Vicky并无区别,无非都是冬日里的过客,是来度假散心的。他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