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宵禁的时间。
沈雨槐一手拎着寻芳斋的糕点盒,一手拎着缰绳,一路疾驰抵达沈府。
这几日大理寺案子多,少不得要多留一两个时辰,晚饭也是在府衙里随便应付的,不过平日里若是回来得晚一些,永泰郡主便会吩咐小厨房额外给她做些宵夜,算作进补。
今夜她像往常一般回了家,没走几步,便觉府上人人如临大敌,仆从少了大半,不知去了何处,沈父沈母站在堂中,脸色很难看。
“爹,娘,怎么了?”
沈雨槐将糕点放在桌上,好奇:“雪枫呢,怎么不见他人?”
永泰郡主冷肃道:“东宫的影卫来报,雪枫被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雨槐,你可知此事?”
“什么?被人掳走了?”
沈雨槐反应了好一会儿,随后道:“谁干的?是十公主还是太子?”
“若真是他们干的,太子怎会加急叫人送信给沈府?”永泰郡主说,“这孩子近日总在外和朋友胡来,难不成是惹了谁不快?”
沈雨槐喃喃道:“不应该啊……雪枫今夜还叫寻芳斋的伙计给我送糕点呢,怎么会怎么突然?娘,府上的人是不是都打发出去找人了,若是人手不够,我现在就去大理寺支人如何?”
一直沉默不言的沈榄听到这,忽地道:“快将那糕点拿来给我看看。”
沈雨槐闻言连忙将桌上的盒子拿了过去。
自接到东宫递来的消息起,沈榄心里便有种隐约的直觉,他将糕点拆开,果不其然见到了几页不起眼的字条。
沈雨槐一惊:“爹,这是……”
沈榄闭了闭眼,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这孩子真是不听话,待他回来我定要打断他的腿!”
永泰郡主将字条夺过来打开,望着上面潦草的图纸:“夫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里还有盟儿起草的冶矿文书,盟儿现下不是在饶州管着沈家的铺子吗?”
“这是最近大皇子给沈家揽的商事,个中细节,夫人听我解释,”沈榄隐晦地望了眼堂外的夜色,道,“雪枫这孩子总以为自己能螳臂当车,实在是不自量力,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能自己下这么重要的决定?”
沈雨槐心有不安:“爹,您有话直说吧,难不成您早就知道雪枫去了哪儿?”
沈榄双手背后在堂内走来走去,半晌才道:“……雨槐,去我书房将你弟弟这几日默写下来的东西取过来,就在博古架第二层的银瓶里。”
沈雨槐听到这,登时转身退了出去。
爹娘虽未明说,她心中料到今夜这出戏应是有弟弟的参与,且看东宫的反应,姬焐似乎也毫不知情。
这可真是奇怪,平日里雪枫什么事姬焐不清楚?为何这次她弟弟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连姬焐也没说?
……也不知太子知晓了此事,会不会大发雷霆。
“殿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将此事透露给了
沈府。”
烛火重重,影卫双膝跪地,恭敬地伏下身。
桌案前,姬焐手上捏了本奏章,表面看上去仍十分镇定,实则手里的狼毫在宣纸上早已拐了好几个弯,墨迹斑驳,在灯火映照下显出几分狰狞。
“沈尚书那边什么反应?”
“沈府已将所有人手打发出去,按照殿下给的提醒,一路顺着山路追查下去了。”
姬焐将奏章随手一扔,抬头捏了捏眉心:“宫里无任务在身的影卫全都调出去,务必保护好他的安全,若是他真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影卫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郑重应下:“是。”
姬焐神色淡淡的,实则胸腔中怒火滔天。
他按捺着性子接着问道:“可查出他这些日子是和谁幽会?”
影卫惶恐:“……殿下,请恕属下无能,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不知用了什么伪装妙计,属下与兄弟们没有一个能见到他的脸。”
姬焐捏紧手中的笔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既查不出他与人私会,又无法应付姬长燃的死士,孤要你有什么用?”
影卫当即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双手奉上:“殿下,属下愿以死谢罪。”
实则沈雪枫今夜神来一笔,和齐逾舟里应外合,有游戏玩家外挂加成,影卫若是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那才是有鬼了,至于以一己之力对抗姬长燃从江湖中赁来的百余名死士,听上去更是天方夜谭。
姬焐面对着如山的奏章,心绪难平,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沈雪枫能如此大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偷与他人合谋,还就这么毫无负担地上了姬长燃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