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永泰郡主这就打算给儿子张罗相看姑娘的事。
先前夫妻二人都觉得孩子还太小,做姐姐的婚事还没定下来,没必要急小儿子的事,如今眼见雪枫开窍了,两人便都想着若是能寻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姑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还能借此督促督促女儿,赶紧寻一个心上人。
沈雪枫尚不知父母有此意向,他木然地洗漱一番躺在床上,一边担心齐逾舟的安危,一边又为自己的前途和感情忧虑。
思来想去,脑子转不动了,便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夜里睡得不踏实,沈雪枫又做起了很久不做的噩梦,齐逾舟说过的剧情线在梦里一一应验,醒来了,他浑身冷汗,这才想起来净苍曾和他说过的话。
难不成净苍所说的‘前世’,就是他本来应该走的那条路?
沈雪枫坐在床前,思绪十分混乱,他撩开纱幔打算去桌前倒杯水喝,冷不防转过头瞥见床前站着一个人,登时吓了一跳。
“……你是谁?”
沈雪枫连忙缩回去,顺手在枕头下摸索起来,企图找到一些能防身的东西。
谁知那人听到少年的声音,也猝不及防地被吓退了两三步。
隔着薄纱,沈雪枫瞧不清这人的身形,心里却燃起不可名状的希冀,他掀开纱帐,小声道:“殿下……?”
迎着月光,沈雨槐略显慌乱的神情出现他眼前。
姐弟俩静默对视,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原来是姐姐,”沈雪枫率先打破沉默,“这么晚了,姐姐一声不响地来我房间,害我以为进了贼。”
他这句话没有任何说服力,先前那声脱口而出的“殿下”已然暴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沈雨槐走上前,弯腰趁着窗外的月色打量起弟弟红肿的双眼,拧眉不答反问道:“鼻音这么重,你哭了多久?”
沈雪枫怔忡地看着她凑上来,用指腹轻柔地碰上自己的眼皮,随后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沈雨槐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哭多了怎么不知要敷一下,这些天你少不得要往宫里跑,若是让他人看了你的笑话怎么办?”
少年闭着眼,两人心照不宣。
沈雨槐只说:“大理寺最近案子多,我今日实在是因为太忙才没有去观进士游街,下值后回来听爹娘说你睡了,不便再将你叫起,于是悄悄进了你的屋子。”
少年鸦羽般地长睫微微地颤了几下,少顷,沈雨槐指尖抚到一层晶莹剔透的泪珠,幽幽叹了口气。
又哭了。
“我早说过,他会让你伤心。”
沈雪枫睁开眼,见姐姐一脸平静地望着他:“姬焐是个狠人,你没有他那样狠的心,迟早会受伤的。”
她轻轻将少年揽入怀中,抬手抚上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像在哄稚童睡觉一般:“你如今高中皇榜,明日有的是你忙的,睡吧,待真正地忙起来,便也不会去想他
了。”
沈雪枫在女人怀中蹭了蹭,许久,他才哑声问:“姐姐,如果我还是不想放弃,你会失望吗?”
“当然不会。”
沈雨槐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但我会反对,雪枫,能让你伤心的人都不是良人,即便是天大的事也应当两人坐下来一起解决,就算分开也应该是体面平和的,而不是让你像现在这般茶饭不思。”
沈雪枫闭上眼睛:“可是有些事,又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呢。”
沈雨槐没有追问,他亦没有多言,天将亮时,沈雪枫才重新陷入沉睡。
第二天,永泰郡主匆匆敲开儿子的房门,一见到少年那双异常血红的眼眸,便惊道:“这是怎么了?雪枫,你昨夜睡得不好吗?”
沈雪枫早已换好衣衫,他半闭着眼,闻言摸上自己的眼睛,后知后觉道:“娘,我的眼睛有何不妥?”
永泰郡主立刻唤来府医,仔细瞧过后,医侍道:“少爷这是流泪太多、心内郁结才患了眼疾,只需好好休息,按时服药,不出三天便能恢复大半。”
府上的主与仆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按照礼节与流程,沈雪枫今日还要去雁塔下题名,吏部考核过后,便要正式在朝中领职,桩桩件件都是不能缺席的大事,实在不能轻慢。
服用朝食时,沈榄见儿子一副眼睛畏光流泪的样子,再三思索后还是道:“雪枫,今日为父替你请一日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务必不要用眼,知晓了吗?”
沈雪枫却道:“爹,我还是去吧,新科入仕,若是无法亲自到场,恐会惹圣上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