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能奈何十公主的只有她的父亲,果然,姬灵无奈之下只能将江宿柳归还江府。事后江宿柳听府中两名姬妾说起沈府姐弟曾在街上搭救,亲自登门拜访,却遭到了沈榄的拒绝。
沈榄一向不喜江宿柳,文人尚且相轻,政见不合更是如此,且江宿柳年纪轻轻就曾是他的顶头上司,对陛下还是一副令人不齿的舔狗做派,于是更加讨厌。
见面不成,只好送礼。江宿柳多的是钱,各种奇珍异宝数不清地向沈府送,总算硬逼着人收了下来。
朝中无人想到江宿柳大起大落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在他的影响下,风向顿时变了,大部分人转而支持起新太子姬焐。
长公主姬映秋的权力也因此暂时得以保住,并未被继续蚕食。
她去东宫看望姬焐的伤势,去时,姬焐正立在花园中的树下习字,不过几载时间,如今在他身上已看不到过去那畏缩阴暗的影子。
便是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穿着四爪蟒纹常服的太子有段极不光彩的童年。
除夕夜万事尘埃落定后,乾封帝召姬焐入殿,二人手谈至天明,不知这对父子到底说了些什么,诏令才由姬玄炎改为
姬焐。
姬焐这两年虽为皇帝做了不少事,但却从来不在后宫中走动,更不会收买女人的心。是以立储令一下,太后与皇后当即亲自赶到太极殿,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既然太子这两日不忙,是否应该考虑一下后宫这边的风声,光是我一人帮忙说话也有心无力。”
姬映秋走上前去,又忍不住从身边的宫婢那里接过来袖炉,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春日未至,还在这么冷的天气练字,太子这又是何必?”
姬焐笔挺地站在案前,俊美的五官在日光照耀下如一块完整无暇的羊脂玉,他似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面无表情地写着什么,衣摆的绛纱随风轻轻晃动。
“劳皇姐关心,不过,孤已找到能劝说皇祖母的人,过几日便能入宫。”
姬映秋摸了摸怀里的袖炉:“太子心中有数便好。”
她又偷偷看了眼姬焐身前的字,发觉都是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不由将暗中腹诽问了出来:“以前我从不知你这么喜欢练字,每次见你不是在处理公务就是在写字,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玄妙所在?”
姬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并无什么玄妙,只是以前有人觉得孤的字丑,怕惹人嫌弃,所以常常私下习字。”
“三弟现在是太子,身份如此尊贵,谁敢说太子的字不好看,”姬映秋扬眉,“若真有人以下犯上,直接处置便是,不必记在心上。”
“这在皇姐眼中是以下犯上?”姬焐似乎是觉得很好笑,摇了摇头,“真怕他也这么想。”
不过正如姬映秋所说,没人敢置喙太子的不是,也只因为他是太子罢了。
因势得来的风光与奉承,最终又会因为失势而消失,这道理或许旁人不能完全领悟,姬焐却不可谓不清楚。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在看不到他身上的价值时,依然选择把注全部押给了他。
姬焐盯着笔尖,微微有些出神。
沈雪枫,我果然没有让你失望,是不是?
远在沈府中的沈雪枫打了个喷嚏。
头歪了一下,手也跟着歪了,錾刀不慎划到指尖,瞬间流出一滴血落到手中的蓝玉上。
沈雪枫连忙将刀放在一旁,取出手帕擦拭起手指,擦着擦着,桌前的窗户突然被人敲了敲。
是谁?
还不待他从桌下抽出自己的伞,那窗子便打开一个缝,露出一张令他有些熟悉的脸。
“好久不见,沈公子,”窗外的青年对他眨了眨眼,“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爹是齐国昌阳王,几年前的千秋宴上我们还见过的。”
沈雪枫拧眉,将伞拿了上来,青年见状顿时摆手:“今日不下雪,不劳烦沈公子关心……”
他话音未落,伞端簌簌飞出几只梨花针,多亏青年眼疾手快躲开才免除一死。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是齐国的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姬的皇都?”沈雪枫挑眉,“我们沈府的安保系统虽然很差,但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怪我没有事先向你说明,别冲动别冲动,”池卿举起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事拜托你,想你帮我一个忙。”
沈雪枫仍旧狐疑地盯着他。
“除夕夜,净苍和我年夜饭吃了一半就被姬长燃叫走了,到现在都忙得无法出宫,我想见见他。”
池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我应该求姬焐的,但他现在是太子,我没办法正大光明地联系他,你能不能帮我进宫打听打听,净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