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焐似笑非笑地望向江宿柳,直言不讳道:“再多嘴一句,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江宿柳:“……”
“既然江大人也不知,此事就先揭过,”姬焐整理着袖口,神疏意懒地垂眸说,“另外,官复原职的事情也不必再讨论了,尚书令的空缺自然有旁人来补。”
江宿柳从善如流:“江某现在寄人篱下,殿下说什么,江某就做什么。”
姬焐点头:“还有其他的事?”
“主要还是为了春闱一事而来,”江宿柳道,“还有几月就要考试,不知殿下可打算安排人进礼部?”
姬焐不置可否:“你有办法?”
“自然,”江宿柳微笑,“只要殿下想,即便是殿试也能由我们的人暗中操纵,提前拟定名次也不是问题。”
果然是能在朝中叱咤十余年的佞臣,有此手眼通天的本事,怪不得如此得乾封帝宠爱。
姬焐讽笑一下,缓慢地说:“我不是皇帝,江大人也别把用在那老东西身上的招数用在我这里。”
“这是自然。”江宿柳应承。
“不过江大人手中有人脉,不用岂非可惜?”姬焐定睛道,“既然如此,礼部考官便由你决定,如何?”
江宿柳凝神:“这倒不难,殿下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姬焐笑:“我要你保证这场选拔从头至尾都不许有任何舞弊,从出题到审卷、批红、放榜,都要保证公平。”
江宿柳面露难色:“这恐怕不行,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殿下也懂。”
科举乃国之大事,又是入朝为官的敲门砖,三年一届,难保其中没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只是偶尔换掉几个名额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若是全然不允开这扇方便之门,恐怕会引起不少贵族的愤怒,易为自己树敌,一如中庸之理,教导的就是事情不可做太绝。
“与人留一线的道理我懂,江大人觉得难做再正常不过,”姬焐起身,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这两日我正与长公主拟章奏请皇帝恢复久废的宰相一职,能否坐上这个位置,就看江大人表现如何了。”
说罢,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把玩着指尖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离开了书房。
江宿柳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思忖良久,他才苦笑着自言自语:“可知私自改一改名次,沈公子获可有望一举夺魁,若真半点情面不留,怕是会与状元失之交臂。”
这差事可真难办。
白日里去公主府走了一遭,下午又在狄音寺滞留许久,沈雪枫奔波劳累一天,此时已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体力一向无法支撑这么多活动,早就生了回府的心思。
离开狄音寺时,姬长燃似乎仍想亲自送他归府,但不知为何净苍又借故将他留在寺中,绊住了他的脚步。
这正合沈雪枫的意,他可不想再和姬长燃有任何瓜葛,当即便和姐姐
自行离开了。
姬长燃被净苍带到他配药的地方,望着三面贴墙而立的药柜,语气透着不满。
“神医唤我来此地,究竟有何事?”
若不是这个秃和尚拦住他,现在他早已和沈雪枫坐上同一辆马车了。
净苍转身取出一盏小秤,淡淡地说:“佛曰净心守志,殿下在佛前需静心,静心者,前世今生的罪孽皆可平安化解,为来世福报结下善因。”
善因,什么善因。姬长燃可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之说,他挑眉:“神医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净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欲计较他的失礼,转而问:“小僧想向殿下打探沈公子平日的忌口,不知殿下能否透露一二?”
……打探忌口做什么,若要真心打探,方才为何不直接留住沈雪枫?反倒是来问他。
姬长燃满腹怨气,最终还是压抑着挥了挥折扇,道:“什么忌口?劳烦神医讲清楚些。”
净苍问道:“沈公子可有素日不能食用的药材?”
姬长燃继续扇着扇子,坦然道:“既是药物,为何不能服用?只要有益于身体便好,神医对症下药即可。”
“非也,”净苍敛目,又抽出一方药纸摊开在柜面,“人人都有不能食用的药材,若一朝不慎误食,轻则胃食反流,重则晕厥丧命。”
“当真如此严重?”姬长燃对医理一窍不通,昔日在崇文馆也并未认真修读过相关书籍,他只好道,“沈公子自小喝药喝到大,应当不至于如神医说得那般脆弱,更何况,我亦不知他究竟不能食用什么。”
净苍略显诧异地哦了一声,语气凉凉的:“是小僧会错意了,今日见殿下与沈公子常常走动,还以为您与沈公子颇为熟识。”
“自然熟识,”姬长燃迅速否认,又有些不悦地补充,“我们幼时曾一起读书,如何不熟,只是鲜少有人会了解旁人惯用什么药材,神医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净苍又问:“那殿下可知沈公子不喜什么口味,喝了易吐?”
“不知。”姬长燃抿唇。
“唉,”净苍叹了一息,“我知道了,既然殿下不知,还是请回吧。”说罢,他就真的看也不看姬长燃,转身从几个小屉中开始称起不同的药材。
……搞了半天就问这些东西,倒像是故意将他留下拿话刺他一般,若不是当真见过这妖僧治病救人的本事,姬长燃就要当场发作了。
他收起折扇,攥紧扇骨,目光盯着净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阴沉沉地问:“神医既不知沈公子不能食的药材,也不知他讨厌什么口味,这就能继续抓药了?”
“药性有千种,殊途同归,烈性不宜食,选性质温补的作为替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