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管生不生气的做什么……沈雪枫用力抹了抹红润的唇,低声道:“你知道我不可能真说什么惩罚的方式……因为我也喜欢你。”
这诚实的表白十分简单直接,落在姬焐耳中,却让他不由一顿。
有些事,隐约猜测与亲耳听到,并不是一样的效果。
姬焐的目光有一瞬忽然变得凝滞而缓慢,如同死气沉沉的躯壳内骤然注满暖融融的阳光,失而复得一般地唤起他久违的喜悦情绪。
感官与情绪不知何时丢失的,但此刻的的确确又重新获得,夜风吹拂在皮肤上的凉,柳条随风晃动发出的响,以及少年漂亮别扭的面颊泛起的粉色,如数倾注在姬焐的神识中,提醒着他,眼前的事情都是真实可触的。
两人胸膛紧贴,沈雪枫紧张得手心发汗,见姬焐久久不回应,遂鼓起勇气从怀里抬起头和他对视。
姬焐也在注视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沈雪枫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模糊的夜色下,姬焐的双目褪去平日里的阴鸷与冰冷,如清澈的潭水映出茫然的自己。
“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喜欢我的人,”姬焐望着他,“谢谢你。”
“……”沈雪枫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有一瞬的怔忡与哑然,好久才说,“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姬焐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时间久了,他险些忘了姬焐是怎样走过那些低伏作小的日子。
沈雪枫皱起眉,暗自懊恼地说:“对不起,要是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姬焐重新将少年收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别人对我示好,无非是因为我的身份,但我知道你不是,如果不是你,我定然会成为一个杀人嗜血的疯子。”
他慢慢说着,不知讲到哪句,怀中的少年却无意识僵硬起来。
沈雪枫闭了闭眼,在姬焐看不见的地方,心里像被人狠狠揪紧似地呼吸困难,悔恨之意尤其浓烈。
姬焐还不知道,他一开始接近他、对他示好是有目的的。
听着他的愉悦冷静的陈述,沈雪枫只感到有把刀在自己心上慢慢地割,他从未曾想过自己对姬焐的影响如此之大,也不知道自己无数次举手之劳无形之中改变了他。
……要继续这样骗下去,还是坦白?
一想到坦白的后果,沈雪枫不由自主地攥紧姬焐的衣袖,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的心在说,他已经情不自禁了。更何况他此刻没有胆量将一切和盘托出。
沈雪枫突然憎恨起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的任务,为什么上天在让他认识到自己获得了十足珍贵的感情同时,还暗暗埋下一道失去的伏笔?
“……”
当晚,姬焐将沈雪枫送回府中,两人在巷口道别,沈雪枫对着一人一狗摆了摆手:“……明天见。”
姬焐望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他垂眼看了看脚边的小圆子,弯腰将小狗捞在怀里,不紧不慢地向自己府上走去。
“再等等,很快你爹就能和我们住在一起。”
小圆子蹭了蹭姬焐的衣袖,似乎对他身上的气息十分依恋,很快便打起了盹。
回到府上,下人颇有眼色地凑上去道:“殿下,奴带小圆子去歇息。”
姬焐却说:“无妨,稍后我自己带他去。”
他望了眼书房中未熄的灯火,道:“今夜有谁到访?”
“回殿下,长公主的幕僚现下正在府中,说是有要紧事与殿下相商。”
姬焐迈开长腿,一语不发地向书房走去。
入夜,府中灯火通明,一道密信递到他手中,其上写着几个大字。
齐平康已死。
那幕僚神色凝重道:“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赶过去时,齐太医已经断了气,看上去好似中毒之象,目前死无对证,公主只怕此案生变。”
“他死了不要紧,郭峥能活着签字画押就好,”姬焐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若无其它事,大人可以请回了。”
“这……”幕僚道,“实不相瞒,陛下龙颜大怒,认为是尚书令大人以公徇私将齐太医暗杀,现在正筹谋着换人来审,公主的意思,自然是希望殿下能担此重任。”
姬焐沉默一瞬:“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