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盟:?
他停下敛书的动作,将那话本捡起来,书册挪开,只见下面又多出两本类似的书。
分别是《不小心与教书先生一夜缠绵怎么办》与《霸道王爷爱上陪嫁男侍》。
沈盟双眉紧锁,颤抖着将手中那本‘私密夜话’翻开,浅浅掠过几眼,心中犹如火山呼啸,震撼不已。
这里面倒没有什么特别翔实的描述,但故事的主人公却是不折不扣的两名男人,随便看几眼便知这些主角言语行动间气氛暧昧、轻浮浪荡,再结合书名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旁的沈雪枫仍背对着他认真捡书,完全没发现身后投射过来一道饱含复杂与担忧意味的视线。
沈盟将那几本书叠好,装作自己没看到的样子,重新放回书箱内,默默地收拾起别的书本来。
“多谢堂兄帮忙。”
沈雪枫笑着提回自己的书箱,直接交给随同而来的白桦,随后头也不回地和沈雨槐进了沈家大宅,瞧上去神色颇为自然。
沈氏祖宅要比远在皇都的沈府更加豪奢气派,毕竟天高皇帝远,饶州官府上上下下每年还要靠沈氏上交的赋税养活,对于宅院的修建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们如何设计。
大姬王朝允许各州府私下营矿,秉持“听人私采,官收其税”的政策,饶州背靠连山,凡所能探到的铜矿,基本上都被沈氏承包了。
也因此,沈家除了沈榄有意从仕之外,其余后辈长大成人后鲜少有往皇都跑的,基本都愿意留在南方辅佐沈氏铜矿继续扩张发展下去。
永泰郡主带着一对儿女穿过沈宅内的荷花池小筑,一路所见皆是精致秀美的亭台楼阁,比之皇室行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迈入大堂,她一眼便在众人之中瞧见许久未见的宁亲王与宁王妃,便摆摆手让姐弟二人对长辈见礼。
沈祖父与沈祖母同样坐在上首,周围则坐着大房与三房中的年轻小辈。
宁亲王面色和蔼,瞧上去慈眉善目,因是外姓,乾封帝多年以来从未针对过他,好在他只爱与王妃一同游山玩水,朝政事一概不过问。
沈雪枫跟着姐姐坐下来应付了一会儿长辈们的问话,见到众多至亲是很兴奋,但话说多了难免疲累,没过多久便只想回房间休息睡觉。
他不过今日才到饶州,坐了许久的马车,体力尚未完全恢复。
沈祖母倒很关心他们姐弟俩在皇都中的表现,听闻沈雨槐如今马上升迁至大理寺,脸上笑逐颜开,又转而问道:“雪枫如今可有谋到什么差事?”
面对一众亲戚或信任或好奇的目光,沈雪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祖母,我正在准备生徒考试。”
这时沈雨槐适时开口解围:“雪枫如今是当朝三皇子的伴读,正打算参加下一届的科举,若此事进展顺利,日后也可在朝中为父亲助力,比我这种闲散武官要好上不少。”
沈氏众人听罢,纷纷说好。
沈祖母关怀道:“雪枫读书要多注意些身体,你一向体弱,凡事量力而为。”
沈雪枫点点头。
正站在一旁侍候祖父的沈盟听了这段对话,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面上露出忧虑的神色。
雪枫如今做了伴读,却还爱看那些什么与皇太子、王爷、教书先生之流谈情说爱的话本……难道他对皇宫中的某个男子心有所属?
思及此,沈盟露出严肃的表情。
若真如雨槐堂妹所说,雪枫在宫中上学,那教书先生必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文臣,至于皇太子、王爷诸如此类的皇室中人身份就更尊贵了,可不是轻易能招惹得起的。
喜欢这种人定然为情所累,不被世俗所接受,所以雪枫才暗中看些话本聊作安慰。
沈盟沉思半晌,心道这样下去不行,作为堂兄应当劝弟弟迷途知返,他要找个时间和雪枫好好聊一聊。
“盟儿,盟儿?”
“盟儿,你这是怎么了,祖父和你说话呢。”
沈盟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发觉四周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就连座中的沈雪枫也是。
“咳咳,”他耳根微红,当即弯腰问道,“不知祖父有何吩咐?”
沈祖父倒没怪他什么,招招手道:“你去后厨瞧一瞧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若是齐了便叫下人摆桌,今日我们在园中用饭。”
“是,孙儿这就去。”
沈盟稍稍欠身,转身快步离开大堂。
用过晚饭,沈府一家坐在小筑中玩起了叶子戏,这东西别名又称马吊,在沈雪枫眼里和上辈子自己玩的扑克牌大同小异。
沈家人个顶个的腰缠万贯,永泰郡主更不消说,他们几乎每一把下注数目都不小,沈雪枫心疼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只玩了三四把便推脱说累了,要回去歇息。
沈盟见他在牌桌上不住地皱眉,还以为这个堂弟不擅这种玩法,正要寻机会好好教一教他,却见他直接起身离开了。
宁亲王多嘴问了一句,永泰郡主宽慰道:“也该到雪枫服药的时辰了,他舟车劳顿一天,早些回房歇息也是好的,父王不必担心。”
听到这句话,本来要起身的沈盟也悻悻地收回脚步。
随后沈雨槐又连赢几把,见好就收地起身道:“娘,我去看看雪枫。”
在众亲戚此起彼伏的阻拦声中,她脚步飞快地步出小筑,掂着沉甸甸的钱袋摸去沈雪枫的寝房。
此时沈雪枫才刚刚沐浴更衣完躺回床上,听到门外传来亲姐姐的声音,他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枕边,咳了几声才说:“姐姐直接进来吧,我还没睡。”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雨槐才走进来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她余光瞥见小几上喝得空荡荡的药碗,见怪不怪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钱袋往沈雪枫怀中一丢。
“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你今晚输的钱,”沈雨槐挑眉,“平日里不是惯会考试么,怎么玩个叶子戏还总是输钱,这几日其
他房中的兄弟姐妹少不了要约咱们出门游玩,你身上不可短了钱花,这钱你收下吧。”
沈雪枫受宠若惊,当即在床榻上坐直身子问:“那姐姐的钱袋给我了,自己又要花什么?”
“我自己有俸禄养,平时替长公主做事也得了不少赏赐,不必担心我,”沈雨槐转身,“行了,若无其它事便早些歇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沈雪枫目送活菩萨离开,指尖挑开捆着钱袋的细绳,霎时被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闪到眼睛。
他将钱袋与书卷一齐摆好,这才吹灭了床边小几的灯,闭上眼沉沉睡去。
往后四五日果真如沈雨槐所说那般,与他们平辈的兄弟姐妹热情邀请二人在饶州各处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没有课业,不必早起,此处山清水秀,沈氏又如土皇帝一般,不论去哪儿都是上宾待遇,沈雪枫歇在沈宅这些天面色红润许多,真是来了就不想走了。
不过这清闲日子过久了心也慌,尤其是知道姬焐此时定然已经去岭南那处偏远县地受苦了,再鲜香的菜肴吃到嘴里也淡去几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