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卡维斯现在这个精神状态,今早这场追车戏肯定是拍不成了。

毕竟衣服上的缺斤少两，剧组很好解决，但卡维斯坍塌的精神世界——反正陈让亲自上阵辅导过了,看起来好像仍然于事无济。

这种状态下,让他再来大幅度的动作戏份，那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虽然耽搁了进度，但演员的心理和生命健康到底还是更重要。

同组其他演员们先给卡维斯捐了两件御寒的衣物,陈让的助理还贴心询问过，是否需要给他请一个心理咨询师紧急干预一下。

不过这一点被卡维斯拒绝了。

最后他们把姜觅雪留下了——虽然不知道卡维斯为什么会突然喊出来姜觅雪的名字,还说什么“我错了”，但说不定，她真有什么办法？

孟际舟也同样留下了。

当然，他的理由还是很正当：“大家在一个剧组里待了这么多天，也算是同事,而且我和卡维斯相处比较多,应该也能问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觉得挺有道理,就让姜觅雪和孟际舟先留下——就算问不出什么，主演之间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可以的嘛。

不过在其他人离开之后,姜觅雪才斜眼睨向孟际舟：“孟老师这次不说自己会演心理咨询师了？”

孟际舟道：“卡维斯不是都说了他不需要么。”

卡维斯敏锐地从他俩的对话中捕捉到一个很像自己名字的发音，从被单里探出头来：“你们……在说什么？”

孟际舟切换回了英文：“没什么。”

姜觅雪则是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从现场的蛛丝马迹来看，格洛丽亚做了什么并不算很难猜。

但以卡维斯的性格和财力，被带走了一箱行李,他能再买十箱回来，绝不至于到今早这种世界观都崩塌的样子。

果然，听到姜觅雪的话,卡维斯的眼神开始挣扎，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当中：“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格洛丽亚那个女人做事情没有良心，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没良心……”[注]

这样车轱辘的话翻来覆去七八遍之后，姜觅雪终于失去了耐心：“说重点。”

卡维斯又是一阵哽咽：“是我，是我太小瞧格洛丽亚那个女人了……”

“她竟然十年前就给我下了套……”

终于，在卡维斯那断断续续的、时不时就又冒出来两句的“我真傻”的叙说中，姜觅雪和孟际舟大概拼凑出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能说，格洛丽亚不愧她那句“凡事都要留条后路”的发言。

早在十年前，她就通过各种不同的渠道和借口，从卡维斯这里签得了好几份合同。这些合同的内容和形式不一，不过要做个总结的话，大概就是——卡维斯把自己的财产全部婚内转赠给了格洛丽亚。

也就是说，

现在的他，基本上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而且格洛丽亚的家族家大业大，商界政界全部都有人，还黑白通吃，就算这几份合同的内容和签署方式不是那么的合情合法，卡维斯也不一定能够告赢她。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财产状况，能不能请得起一个律师都是未知数。

说着说着，卡维斯又哽咽起来：“我真傻，真的。我哪知道格洛丽亚那个女人能心狠到买通我的情人来骗我签合同啊！！！”

姜觅雪、孟际舟：“……”

有一说一，虽然卡维斯现在的样子确实很惨，但真的有那么一点想笑。

孟际舟轻咳一声：“所以，你的行李也是她找人搬走的？”

卡维斯顿了顿，委委屈屈地点头：“昨天她的律师给我打电话，问我的房间号是多少，要来找我谈离婚的财产分割的问题……”

他以为格洛丽亚是终于想明白了，这波舆论上她天然站下风，即便两人开撕，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所以与其大家都丢面子，不如好聚好散。

谁知道等他听到敲门声，高高兴兴跑去开门以后，迎面就走进来了五六个彪形大汉——

其中两个干脆利落摁住卡维斯，剩下三个就开始风卷残云般收拾起了房间，十五分钟时间不到，就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换洗的内裤都没给落下。

而在卡维斯咆哮“你们这是抢劫”的时候，格洛丽亚的律师则是向他出示了这十年来，卡维斯在或知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署的那一份份合同，来证明他们的行为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毕竟按照您签署的这些声明来看，现在属于您的财产大约为0.33元——您的妻子十分心善，还没有将属于您的债务给算上。并且出于人道主义，我们也没有带走所有不属于您的东西，比如您身上的内衣、一件换洗的衬衫，保证了您不会裸-奔出门，造成您声誉上的损失。”

听到这里的时候，姜觅雪问道：“他们把你手机也带走了？”

卡维斯道：“他们把充电器带走了……”

所以昨晚到现在，他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手机电量也彻底支撑不住，直接关机。

说着他又连打好几个喷嚏，把同组男演员们友情捐献的外套和被单一起，又裹紧了一点：“……你们能帮我开个空调吗？”

孟际舟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遥控器？”

一说到这个，卡维斯就开始犯委屈：“……昨晚也被他们拿走了。”

孟际舟：“……”

“这好像是酒店的财产吧？”

卡维斯更委屈了：“他们说我的手机加衣服都在这里，赔得起。”

“……噗嗤。”

此情此景，即使大家都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也很难完全忍住不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