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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1 / 2)

木匠在桌上的杂物中没找到,又蹲下身子去翻抽屉,最终在底层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卷蛇皮纸。

纸的表面堆积了灰尘,木匠就用袖子从头到尾擦拭一遍,露出灰尘底下润泽的金黄色蛇皮纹路。

那颜色比油炸过的还鲜亮,能从厚厚的灰尘中看出是旧时候的老物件。

而蛇皮却一直保持着弹性,均匀地卷成一条小臂粗细的圆筒,就和刚从蛇身上剥下来一样,新鲜极了,丝毫没有变硬变脆。

木匠把蛇皮纸呈上来,兴冲冲准备直接交给玲纳。却被英华从半路拦截,英华问:“这是什么?”

英华跟在玲纳身边,就是要为神处理一些琐事,比如赞颂神祇和规避危险,虽然她无法赞颂出玲纳真实的伟大,也完全比不上玲纳的智慧圣明,但职责所在,不能偷懒。

总之,如果这卷未知的蛇皮纸里面跑出来什么东西,冒犯到玲纳,那她难辞其咎。

木匠被英华的动作吓一跳,才发觉自己好像做出了不敬的行为。他忙把蛇皮纸递给英华,请她代为转交。

木匠久居深林,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去村里,他只是听说玲纳被村里人奉为黄皮姥姥的真身临世,但还没有亲眼见过村里的景象。

他坚持在林中等待,固执地认为姥娘会找到这个特殊的地方,和姥娘的后人相认。

虽然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样,但玲纳果然来了。

在木匠眼里,玲纳还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虽然变得更好看了些,但是和以前的模样大差不差。样子还年轻呢,脸嫩,要说是没成年的小闺女也有人信。

只有她身上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压,让人在靠近时双腿打颤,木匠才在某个瞬间突然惊醒,发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普通姑娘,而是一个危险强大的象征。

木匠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解释:“这个,这是我一直在林子里等候的原因。”

他脑子结块了似的,思维滞涩,只能在组织措辞之后重新说:“这卷蛇皮纸是我的家族里的宝物,上面画着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神秘符号,非常危险,长辈教导说轻易不能打开。据说只有有缘人能够看懂,而普通人如果看了,就会被上面的文字所灼烧,变成恶鬼。”

这种邪恶的东西,还要拿来给别人,英华对木匠的用心抱有怀疑,她竖起眉毛:“你看过没有?”

木匠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一直不敢打开看。但是我想,如果是神的话,一定可以看懂!”

“那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没打开过,我怎么知道呐,据说是一张藏宝图,我不确定。但,但是只要神看了里面的内容,不就,不就知道了吗!”

“你要将这件宝物献给神,还是有别的条件要交换?”

“我怎么敢呢!”木匠更慌乱了,连带着声音都大了些,“是献给,不,这本来就是姥娘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对,请神收下。”

英华警惕地总结道:“你说这是个宝物,却什么也看不懂,不知道,一心只想让神打开来看。神凭什么说看就看?你怎么保证里面不会多出某种恶毒的诅咒?”

木匠急得都快呕血了:“我是姥娘的后人,我怎么可能!神啊!”

要是换成以前的英华,肯定不会把木匠逼问到说不出话来。她向来胆子小,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门都不敢出,更别说呛人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可是神身边的人,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记录官,一切都要以神为主。

英华只负责问到这里,至于后面要不要打开这卷蛇皮纸,要不要解读上面的东西,还要看神的意思。

玲纳在他们的争执中一直没说话。

直到姥娘的虚影弯腰低头,对蛇皮纸表露出好奇的时候,玲纳瞧见了才说:

“拿来吧。”

根据玲纳的判断,这卷蛇皮纸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极有可能包裹着恶意、诅咒、禁忌或者其它不怀好意的东西。

这么说的话……

【太好了】

【不是好东西诶!】

英华得到指令,接过那张蛇皮纸,在手里掂了掂,没感到什么异样,才双手捧着献给玲纳。

玲纳的手指触碰到固定蛇皮纸的皮制系带,她的指尖是冷的,系带却是热的,似乎是千年前还未散尽的余温,让玲纳感到莫名的熟悉。

快速解开系带,将这张纸平铺在桌上,用茶盏压住两端。

“怎么样?”英华担心地问道。

姥娘的虚影飘到桌前,眼睛挨在桌子上仔细瞅过一遍。姥娘摇了摇头。

玲纳撒么两眼,也跟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着实有些奇怪,因为玲纳既能看懂,又看不懂。

英华抬头,悄悄观察神的反应。她是记录官,她需要知道神的每一个态度,判断神的心意。

英华本来好好的,但就在目光掠过那张蛇皮纸时,她无意中瞥到其中一个字,就顿时像陷入癔症一样,两眼发直,眼睛被吸在蛇皮纸上,动弹不了。

玲纳发现,自己身边信仰力变弱了,好像有东西在偷她的信徒。

不过问题不大,毕竟玲纳本人就在现场。

玲纳安抚式地拍了拍英华的脊背。

突然之间和神亲密接触,让英华重新镇定下来。只不过那张小脸变得惨白,汗水直直从上眼皮往下滴落,英华站不稳,她的脚步一直跌跌撞撞退到墙角,才能撑着身子稍微缓缓。

木匠说的话没有错,这张蛇皮纸确实有点危险,起码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无法抵抗的邪恶力量。

打开之后,玲纳才嗅到上面的气味。

迷人的味道,不属于食物,而是某种强大力量留下来的标属印记。就像她在英华身体里留下的精神烙印,可以看作标记,也可以当作是一种炫耀。

蛇皮纸上的气味显然属于后者,残余的气味甚至能遮盖住玲纳的

标记,浓浓的夸耀之意扑面而来,只差把“比你厉害”四个字甩到玲纳脸上。

玲纳有点不高兴,眯起眼睛,看下去。

这张蛇皮纸上用红色墨汁写的东西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图画,另一类是符号。

玲纳能看懂一半,也就是其中所有符号的意思。那是一种她见过的文字,上面的用语和措辞都非常亲切,带着令人绝望的危险和癫狂,玲纳略过中间看不懂的图案,挑出来那些符号的意思一一解读:

【把希望播撒在这片土地上,让每一棵树都结满全新的祝福。如果你有幸得到这卷启示,去一切最开始的地方,献祭一个带有神力的人,开启水的大门,就会……】

后面的就看不懂了,短短一段话在符号和图案之间来回跳跃几次,用笔方式都变了,中间的一段话歪曲得快要打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抢夺一支笔,写一段内容。

献祭一个带有神力的人,之后呢?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玲纳乐观地认为,试着玩一玩不就知道了,反正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不,这是恶子的想法,这一定不是玲纳的想法,毕竟玲纳对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形象,决心要做一位高贵的庄重的神祇,绝对不想在制造食物的途中故意招惹一些危险的东西来玩。

玲纳的视角转换到村长家,在瓦片漏出来的缝隙里,恶子勾起了唇角。

那些即将被献祭的小东西正乖乖地聚在一起,瞧瞧,他们大声密谋的样子,多可爱。

瞎半仙儿还没从刚刚的故事里走出来,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会儿是土地庙着大火,一会儿是男人带上黄草条子头发假装女人,乱得很。

他没忘记自己赖以为生的本事,混乱中也不忘露出讨好的笑脸:“所以说,外头那个刘云鹤的媳妇是假的,真正的姥娘名字不叫玲纳,而且祂还是个男人,而且,而且村子里本身就有两尊大佛!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那小媳妇当个宝!”

村长也摆起谱来,冷冷一哼:“你现在该知道了吧,在这个村子里,到底应该听谁的。”

“哎,那就说明那个玲纳真是个妖精,”瞎半仙儿亲手给村长斟上一壶酒,岔开话题,“可妖精居然会有那么大威力?那她的实力可不容小觑,起码是一村之妖,那可是筑基期的大能都棘手的妖怪,就凭我们几个,真能对付得了?”

黄麻子笑他胆小:“怕什么,你在外面认识的道长可不止有炼气期的吧,随便请来一位,不是抬抬手就能收了她?”

原来这俩人说了这么久,目的在这儿呢,瞎半仙儿心下了然。

“那也是,”瞎半仙儿的墨镜转向窗外,似是思索,话锋一转,“不过我想了想,虽然我们修为不够,但胜在人数多。这种小事也用不着劳动他们的大架,咱们三个人就能搞定。”

村长沉不住气了:“稳妥起见,还是请来吧。早点解决,我们也好做事不是?”

“村长等不及?”

村长一张脸皮耷拉到肚脐眼,脸色臭臭的:“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等得及吗。”

其实瞎半仙儿胸中有了要拉外援的打算,但如果不和他们推拉几句,哪能判断出自己的重要性呢?

他这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气定神闲道:“那我马上修书一封,请师兄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半仙儿手中是一块残缺的玉牌,右下部分少了一个角,被磕坏了的,但总体也算完整。

恶子俯身低头,仔细打量半仙儿手里的东西。那块玉牌的制式瞧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半仙儿掐诀发功,使用仅有的灵力在玉牌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迅速耗光了精力,整个人趴伏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他有一分疲惫也要装成十分劳累:“我已经发出消息,相信不久之后山门就会派人过来。只是你们不要忘了,这番事情解决,靠的是我老瞎子的功劳。”

“好好好,都是你的功劳。我们都把秘密都告诉你了,只要事情解决,今后我们三个在村里绝对拿大头。”村长笑得皮都展开了些,“但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要是你们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