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下,浏览了下菜单,打算向酒保要杯无酒精的饮料打发时间。
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旁就随之坐下了一位陌生男性。
——半长微翘的黑发,特别的银眸,身上穿着解开了领口扣子的黑衬衫,搭配着浅灰色、勾勒出劲瘦有力倒三角体型的双排扣无驳头的西装马甲,挺立的五官介于深邃和柔和之间。
“喝一杯?我请。”
来人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在搭话的同时,还用手推了一杯酒过来。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面放着球状冰块。在冰冷缓缓散发的冷气与吧台灯光的衬托下,杯内金棕色的酒水看上去格外闪闪诱人。
。
银眸的男人……亦或者说青年,长得极其英俊。
很难判断年龄。
光看皮肤长相,似乎相当的年轻,大概和赤井差不多大。
但仔细看眼神和整体,又似乎年长赤井很多岁。
对方眼底深处,都有着一股游刃有余的老练气息。
——那是没出社会、没经历过磨炼的大学生,基本不会拥有的。
“……抱歉,我不打算喝酒。”赤井秀一看着那杯递过来的酒,平静的开口婉拒,眼神有些警惕。
他注意到了对方的手。
骨节分明,很漂亮,搭在玻璃杯上时,更是与晶莹剔透的冰以及酒水相互衬托,展现出一种文艺片特写镜头般的美感。
但正因为玻璃杯透明,对方的手又移得很近,所以赤井清晰看见了上面的枪茧。
很明显的茧子。
尤其是虎口部位。
虎口那块皮肤颜色明显深于其他地方,食指关节同样如此——典型的用枪痕迹,并且是高强度、高频率,使用后坐力很强的非民用枪的痕迹。
得出这样的结论很简单。
因为从对方虎口的状况看来,那不单单是反复用枪磨损造成的茧子,还有被后坐力震裂皮肤,在流血受伤愈合后留下的疤痕增生痕迹。
就算美国枪械自由,还有专门的练习射击的场地与俱乐部,一般人也不会把自己折磨到这个程度,这个男人必然是经历过哪怕虎口刺痛淌血也浑不在意继续开枪的场景。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至少在这个国家是这样。
毕竟美国对外的战争长年不断,参军过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还有不少合法合规、经营得热火朝天的雇佣兵公司……当然,名义上是私人军事、安保集
团,专门给人提供那种私人保镖,哪怕上战场也很理所当然的服务。
基于国情,赤井无法轻易对面前男人的身份下结论。
但他敏锐的直觉却在叫嚣:这是极其不好惹的危险人物。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和他搭话,又请他喝酒呢?
赤井个人不曾参与过什么危险事件,就目前而言。
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和自己父亲失踪有关的那个神秘组织。
赤井记得自己不顾反对强行去美国留学时,他的母亲在无奈之际,曾经不得不告诉他一点真相以示警告。
——那个“组织”正在搜索、试图灭口他们一家。
——因此在拥有自保能力前,绝对不能暴露他们与他们父亲的关系,一旦暴露,那就必然会迎来灭顶之灾。
我暴露了?
婉拒后思索着,满心警惕的赤井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身旁男人的神情变化。
而被婉拒的银眸青年倒也没生气,他“喔”了一声,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又有一个男人凑过来搭话。
新凑过来的男人看上去颇有种街头混子的感觉,他故作帅气,笑眯眯的搭话,只是对象并非赤井,而是赤井旁边的青年。
“他不喝,不如给我喝怎么样?”笑嘻嘻地强行掺和进谈话,来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银眸青年的侧脸看,无意识舔了舔嘴唇,他讨好道:“或者我请你喝也可以,你喜欢什么,尽管点,记在我头上。”
青年闻言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看向对方,然后瞬间兴致缺缺:
“一边去,别打扰我,我对你没兴趣。”
来人笑容一僵,片刻后很没有眼色、甚至带着一点强硬味道地继续说:“喂,别这样嘛,我绝对比你旁边那个小子要更加棒!你……”
“我对男人可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完全不感兴趣的男人,而同样的话,我也不想说第二遍。”
眼睑微眯,厌烦的情绪涌上眼底。那雾蒙蒙又像是融化白银般的眼睛被细长眼睫投下的阴影覆盖,霎时间光芒褪去,看上去格外的无机质又刺骨冷漠。
“这可不是绅士该有的举动,出来玩当然要讲究你情我愿,被拒绝还死缠烂打就很难看了……还有,别把你的手搭在我肩上,想死吗?”
青年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看似没什么威慑力。
但搭讪的男人却猛然一顿,刚想要搭在青年肩头的手也凝滞在了半空。
……这里是靠近贫民窟的偏远地带,也是治安糟糕的地带。
污言秽语完全见怪不怪,什么去死、F**K、B**ch都是最低端的脏话,按理来说,一句平静的“想死吗”这样的威胁,大概连路边的乞丐都吓不到。
但是男人就是被吓到了。
他对上了近在咫尺的冰冷银色,感觉自己正在和一只冷血、随时会咬断他喉咙的野兽对视。
男人是附近贫民窟的本地人。
或许正因为社区环境与治安不好,他趋利避害的能力几乎满点。
他很确定:这是真的会动手的那类危险人物的眼神。
而哪怕是贫民窟街头用酒瓶敲爆他人脑壳、用刀子刺人的疯子,都没有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看同类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鸡一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