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向城郊去。
关宁一挑选的春耕位置极好,过往农民皆能将春耕仪式给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关宁一特意造势,所以春耕受到的关注不少,甚至有人特意早早地就去了城郊等待,就是为了能够目睹秦国这位新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天谢琚按照秦国的习俗穿上了一身淡青色的圆领袍,绣金线,关宁一与他的袍子一样,只不过绣的是银线。
秦国尚黑,以玄色为尊,因此谢琚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的,有些常服虽不是黑色,也是深色的,关宁一与他相识这几个月,第一次见这么富有少年情志的谢琚,就好像,他透过穿着淡青色衣袍的谢琚,看到了数年前,眉眼都还稚嫩的谢琚。
到了城郊后关宁一和谢琚下了马车,礼部在谢琚的反复敲打下准备的春耕仪式很是隆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
向上天祈福要备三牲,摆于案上,再由谢琚这个皇帝来燃香,关宁一作为贵君,站于谢琚的右侧,一同敬香。
香是上好的,点燃之后便稳稳地烧着,哪怕有风吹过,也没有半点儿熄灭的意思,这是好兆头。
或许真的是秦国时来运转,一切都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祈福的过程没有出半分纰漏,就连香的燃烧速度都是差不多的,这落在关宁一的眼里,很快就会有关于如何吹捧谢琚的一篇文章在脑子里。
祈福仪式过后便要亲自下田地去耕种了。
耕牛和犁已经备下,就等着谢琚和关宁一去了。
天气回暖了一些,可水田里冰冷,关宁一不禁有些担心,谢琚的毒,真是太折磨人了。
“陛下,能行吗?”关宁一甚至自私地想让自己去代替谢琚吧,不要谢琚去受罪了。
谢琚安抚地摸了摸关宁一的脸颊:“关卿,不必多虑,冬天早已过去了。”
关宁一愣了一下,旋即浅笑起来。
暮冬已远,春日浓浓,暖意无边。
谢琚把袍子撩起来扎进腰带,袖子也折了起来,脱去了鞋袜,踩进了水田里面。
甫一迈入,冰寒的冷水让谢琚一个激灵,差点儿没站稳,关宁一在一旁看得心都揪了起来,可谢琚脸上神情如常,将另外一只脚也迈了进去,对关宁一伸出了手:“关卿,来。”
关宁一吐了口气,把袍子再用力扎了扎,也踏进了田里。
两人扶持着走向耕牛和犁,关宁一在前方牵牛,谢琚在后面犁田。
他们都没有干过农活,哪怕有经验丰富的农民给他们科普了许久,真正做起来的那一刻,才发现这比想象中的要难。
脚陷在泥泞里,每次抬脚都要用力,谢琚又是个怕冷的,每次抬起脚又落回去,弄得他十分怀念他紫宸殿暖乎乎的龙床。
不过他没有放弃,他和关宁一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硬生生地从这一头走到了那一头,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翻过土的痕迹。
到底春耕祈福只是一个仪式,不能真的指望养尊处优的皇帝能踩在那么黏的泥土里,还推着铁犁把一块田地给种完。
结束后关宁一赶紧拉着谢琚上了岸,吩咐人烧热水来。
安和早有准备,很快一盆热水就送来了,这里不比宫里,只有事先备好的椅子,关宁一便把谢琚按在了椅子上坐好,自己单膝跪下,双手捧着谢琚全是泥的脚放进了热水里。
僵硬的双脚接触到了热水,谢琚脚底窜上来一阵暖意,哆嗦了一下,他原本想说他自己来就可以了,关宁一却已经仔细地为他洗起了脚。
围观的大臣不如春猎那般人员庞大,但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里成亲的也是大多数,他们的夫人,甚至是妾室都不会为自己做洗脚这种事情,而关宁一,满心满眼的都是他们的陛下,全然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
“怪不得陛下喜欢他。”有一位老大人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