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这是一场游戏,你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玩?”
露比笑了笑:“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任何不用性命去玩的游戏,都不好玩。”
“你们这样的人?”
“过早体会过绝望、经历过地狱的人,对死亡有种复杂的情绪,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一窥死神的真容,那种令人战栗又死而复生的感觉甚至会带来巨大的自豪感。”
他觉得这是在胡扯,可同时又有些感同身受,虽然他不曾濒死,但也体会过无尽的绝望和地狱般的痛苦。在和死神对视后获得新的力量,那宛如重生般的顿悟,恐怕只有经历同等的死亡威胁才有可能再次回味。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腐烂的时候,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居高临下地审视了自己。”露比说,“我看到的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小鬼,因为对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无能为力,所以才以那种肮脏丑陋的姿态被抛弃在陋巷的角落里。如果我不能改变他,这个以审视的目光看待他的我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是谁救了你?”
“你看透我了吗?”露比的微笑始终挂在嘴边,“你是不是料到我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气自救,所以一定有个伸出援手的人?”
他的猜测当然是合理的,在那种情况下,以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的体力根本无法逃脱死神的手掌。
“确实有个人救了我,这个人就是克洛萨·鲁克斯。”
他终于想起来,他和那个名为蜂巢的情报组织还曾间接地打过交道,蜂巢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势力越来越庞大,像个吞噬怪一样吸收着各种声音,甚至到了某些国家也会花钱向他们购买情报的地步。克洛萨·鲁克斯是蜂巢的一员,这么说,他也还好好地活着了。
“克洛萨发现了我。”露比想了想又纠正,“他应该早就知道我在那里,但是等了三天才走过来。”
“他做了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安格斯的孩子。”
露比反问,是又怎么样。
是的话,你从安格斯那里偷情报给我,我想知道——
他想知道什么,露比根本没有在意。当时他在思考的只是要不要活下去,以及活下去之后如何把那个无能的小鬼从自己的躯壳里赶出去的事。所以他随口就答应了。
情报对安格斯重要吗?
也许,不过那时露比并不觉得有多重要,他对待情报的态度和无助地躺在垃圾堆里的自己是一样的。
“于是等我稍微痊愈之后,第一次走进安格斯的密室。他看到我浑身是伤的反应很奇怪。”露比说,“好像有些羞愧,又好像在生气。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问他是谁杀了母亲,他无言以对,长时间地沉默。”
他们本来就无法好好相处,没有了妻子和母亲作为连接,父子之情更难以磨合。
“那你有没有按照克洛萨的要求去偷你父亲的情报?”
“我得到了。”露比说,“但那不是偷,在安格斯的时代,人们并不喜欢把秘密藏在手机和电脑里,而对他来说,用纸笔记录下情报简直是愚不可及的行为。所以他完完全全地把情报全都记在脑中,这样除非有人亲自对他逼供,否则是不可能泄露任何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