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雅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几岁的妇女,笑道:“是啊,婶子,你认识他们家吗?”
妇女撇嘴摇头:“谁认识啊,一个怪老头和一个疯子。”
“疯子?这里面还住了个人啊,跟老先生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余思雅走过去,从口袋里抓了一把水果糖塞给妇女。
得了糖,妇女热情多了,知无不言:“好像是他老婆子吧,是个疯子,只要见到陌生人就又喊又叫,可吓人了。咱们巷子里都没人敢跟他们来往,姑娘,我看你是个体面人,别跟这种人来往了。”
余思雅若有所思:“这样啊,他们每天都不出门,一直关在家里吗?”
妇女撇嘴:“有时候也要出去,都是怪老头出去,买点柴米油盐,再把糊的火柴盒送到厂子里……”
“糊火柴盒?他们以糊火柴盒为生?”余思雅震惊不已,这可是留过洋的高级知识分子啊。
妇女奇怪地看着余思雅:“这有什么稀奇的吗?咱们这边没工作的,很多人去火柴厂拿盒子回来糊,没关系一般人还捞不着这样好的活呢。”
好吗?对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来说,有个能挣零花钱的工作可能挺好的。但对于贺教授这样的人才,余思雅只觉得痛心。
又问妇女打听清楚了贺教授的活动时间后,余思雅去卤肉店买了两只卤猪脚和一只肘子,在傍晚的时候等候在巷子口。
因为妇女说,为了省钱,贺教授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才去买菜,这样更便宜,还能捡些老菜叶子。
果不其然,五点半的时候,余思雅看着贺教授佝偻着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被太阳晒得焉哒哒的茄子苦瓜,踏进巷子里。
路过余思雅时,他看都没看一眼,眼神冷漠,一点都不关心周遭的一切。
余思雅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日薄西山的悲凉气氛,可他才49岁,不过才走过生命的三分之二而已。
“贺教授,等等,这个你拿回去尝尝。”余思雅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他。
贺中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苍凉的目光中带着厌恶和防备:“滚开,你想要什么?”
“贺教授,我没有恶意的。我找你是因为听说了十年前你在省养鸭场计划搞饲料的事,我们养殖场准备建饲料厂,想请你去研究配方。省大化学系的闫教授目前就在我们厂子里工作,还有经济系的龚教授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不信,我明天带龚教授和元教授来拜访你。”余思雅试图安抚他这种激烈的情绪。
但贺教授还是无动于衷:“不认识,都说了,别来找我。”
真是个顽固的老头子,但也可以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其是他的妻子还疯了,这对他来说恐怕是一种难以磨灭的伤害。他现在对所有人都不信任,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稍有风吹草动,人就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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