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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2 / 2)

……

听到最后,就连苏辙都十分钦佩起王安石来。

像王安石这等人,只要心中有目标,哪怕与全天下的人为敌都在所不惜。

这一日休沐时,苏辙邀了欧阳发一同去杏花楼用饭。

如今已至初冬,杏花楼又推出了三丝拌面、铜锅串串等吃食,生意极好,近日忙于公务的苏辙也只是有听说而已,索性便邀了欧阳发这日来杏花楼尝尝鲜。

三丝凉面用的是鸡丝、青瓜丝、萝卜丝凉拌而成,鸡丝是先熏后卤,面条也是白案师傅将面团揉了又揉,最后沸水下锅,再浸入冰块中,故而面条十分筋道。

至于铜锅串串更是不必说,新颖且美味,万物皆可串,更有常人没吃过的鸡胗、猪大肠、鸭肠之物,便宜不说,还十分美味。

虽说欧阳发近来胃口好了不少了,人也长胖了些许,但比起常人来,吃相还是很斯文的。

可就连他吃起铜锅串串与三丝拌面都是赞不绝口,连连道:“……若是我吃之前你与我说这是鸭肠,我别说吃,就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如今,他吃了只嫌不够。

苏辙笑道:“好吃你就多点,若是喜欢,以后每隔几日我要王管事差人给你送去些。”

“这就不必了。”欧阳发是个知道分寸的,连连摆手:“如今杏花楼一饭难求,我因你的关心能时不时前来吃饭已是开了后门,哪里能连吃带拿?”

“再说了,再好吃的东西若是天天吃,也就谈不上好吃了。”

说着,他见苏辙正要说话,索性抢在他前面开口道:“我知道您定要说什么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可我的性子一贯如此。”

苏辙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欧阳发连他父亲欧阳修的光都不愿沾,最不喜别人说的就是他是欧阳修的儿子应该怎么怎么样。

想及此,他便道:“那就随你吧,我不勉强你。”

欧阳发笑了笑:“这也是我喜欢你的缘由之一,与你在一起,我总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谁知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嚣。

苏辙正坐在窗边,低头一看,就见着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更是惊呵声不断。

虽说汴京一贯热闹,却也不是这个热闹法的,苏辙不免觉得有些好奇,差了元宝前去打听一二。

不多时,元宝就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少爷,少爷,不好了,前面有人行刺!”

"遇刺的那个好像还是王安石王大人!"

苏辙一听这话,就下意识起身

() 出去。

街头距离杏花楼并不远,苏辙很快就快步行至人群中,这人群中坐着的不是王安石还能是谁?

只见王安石脸上带伤,伤口正涔涔往外冒着鲜血,可他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他的车夫忍不住道:“……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大胆,胆敢行刺朝廷命官!”

苏辙走过去,低声道:“王大人,您还好吗?”

茫然的王安石这才回过神来,道:“苏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王大人忘记了,我只是从六品的官员,并无资格上朝,今日是我休沐,正好与好友在杏花楼吃饭,听见这边有动静,所以就过来看看。”苏辙与元宝两人将王安石搀扶起来,这才道:“您没事儿吧?”

王安石摇摇头:“我没事。”

说着,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疼痛难忍,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脸上的鲜血:“也就脸上受了点伤而已,不碍事的。”

如今他的半边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瞧着还是有几分吓人的。

苏辙见他要走,便道:“王大人,此处距离您家还有些距离,要不您还是去就近的杏花楼坐坐?先将伤口包扎一二如何?”

王安石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因杏花楼不乏醉酒之后闹事的客人,所以杏花楼常年备着上等的金创药,厮儿给王安石清洗了伤口,上了药,血这才止住。

苏辙更是道:“……下官瞧着王大人脸上的伤口颇深,大概会留疤的,幸好孙翁翁尚未离京,下官回去之后就要他为您配些祛疤膏,明日就差人给您送过去。”

王安石挤出几分笑来:“多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有个随从走了进来。

那随从只道:“大人,小的已经报了官。”

“哼?报官?报官有什么用?”王安石露出几分苦笑来,直道:“我看这件事到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就算真能查到,也查不出背后的凶手。”

那随从一愣:“大人,您的意思是……”

王安石并未接话,只是看向苏辙:“不知道苏大人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苏辙略一沉吟就道:“汴京乃天子脚下,寻常人哪里敢当众行刺朝廷命官?”

“方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大人经过的又是最热闹的街道,下官猜测,那行刺之人不过想闹大这事,想给您一个教训,好叫您终止推行变法一事。”

王安石微微点了点头:“苏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聪明过人啊!”

说到这里,他也猜到背后之人是谁,无非就是那几家世家勋贵:“方才那两个刺客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并未动手,反倒那剑只划伤了我的脸,大概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

“苏大人也说了,我脸上的伤口很深,十有八九会落下疤。”

“以后旁人看到我脸上的伤口,就会笑话我。”

“这伤口更会警醒那些支持我变法的人,叫他们看看,

支持我,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这话说的苏辙很不好接。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王安石说的是实话。

王安石苦笑一声,站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今日之事,就多谢苏大人了。”

他很快就离开了。

苏辙坐在窗边,看着王安石的背影渐行渐远,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也再没了吃饭的心思。

等着他回去之后,与史宛说起这件事来:“……我原以为我们这等穿越的,到了这个世道能生活的很好,因知晓历史,能规避很多事,却发现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有种无力感:“这王安石并不是什么坏人,一心想要变法,也只是为了北宋和老百姓而已。”

史宛点点头:“你说的是。”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比起苏辙来幸福很多,起码不会因这等事烦心。

接下来几日,苏辙一直留心着王安石那边的动静。

王安石当街遇刺一事很快就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官家知晓这事后是勃然大怒,下令严查此事。

可最后查来查去,只在城郊破庙找到了两个黑衣人的尸首。

这案,和苏辙想象中一样,成了无头案。

消息一出,有人唏嘘,有人无奈,却也有很多人高兴,想着经此一事,王安石多少能消停些。

这日,又是苏辙沐休之日。

苏辙收到了苏轼的来信,说是王弗生了,生了个儿子。

苏轼给这孩子取名叫做苏迈。

信中,苏轼更是隐隐有炫耀之意,直说自己这儿子顽皮得很,在妻子肚子里多待了快一个月,更说这儿子刚出生就认识自己,每每看到自己都咯吱咯吱直笑,十分可爱……

苏辙看到这封信时,心情才好了许多:“我这六哥啊,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说着,他更是呢喃道:“苏迈?”

“只怕六哥想着这孩子能够一生顺遂豪迈,倒是个好名字!”

继而,他便提笔给苏轼写起回信来。

他在信中先是恭喜了苏轼,叮嘱苏辙务必要好好照顾嫂嫂王弗与刚出世的侄儿,又说自己已为侄儿备下了一份厚礼,来日将随着程氏等人的礼物一并送去凤翔府。

等着他一封信写完,元宝就匆匆走了进来:“少爷,王家来人了。”

苏辙一怔:“王家?哪个王家?”

他以为是王巩派人来了。

谁知元宝却是摇摇头:“不是,是王安石王大人家。”

他提起这王安石就有几分害怕,如今更是不解道:“今日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儿子王雱。”

苏辙不免觉得有些纳闷,便道:“叫他进来吧!”

很快,他就见着元宝身后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走了进来,这人长得与王安石有几分相似,不一样的是他衣着干净,彬彬有礼。

王雱一开口便道::“……今日贸贸然前来打扰苏大人实在唐突,可我除了找苏大人,实在不知道找来。”

“昨夜,我父亲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中说若他还要继续推行变法一事,就会要了他,要了我们全家的命。”

说到这里,少年郎面上浮现几分愁郁来:“我父亲的性子,想必苏大人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当初我也好,还是家母也好,以为他当街遇刺后不会再推行变法一事,谁知父亲却说越是如此,越证明那些世家贵族心虚,若是他们不抢占了百姓的利益,怎会怕成这样?所以他更是要推行变法,甚至想趁着他遇刺这个机会,说服官家……”

苏辙:……

他见过不怕死的,却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