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跟凡姐喝着酒聊着天,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突然,头顶白炽灯闪了闪,倏地熄灭了,连带着嗡嗡作响的空调也一并哑了。
“停电了。”我俩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见没有来电的意思,凡姐摸到墙边按了几下开关,“你今天工作都做完了吗?”
“嗯,我这边完了。”我说。
“我也完了。那不等了,咱走吧,明天打个报告补打卡。”
我俩打着手机电筒,顺着楼梯一圈圈往下走。楼梯间真黑啊,集团晚上值班的人不多,凡姐的高跟鞋敲击在瓷砖地上嗒嗒响。其中有几层在装修,装修材料堆在楼梯间,我不得不在前面先探路,让她跟在我后面下楼。
“得亏有你。我可怕黑了。”凡姐一边小心找地方落脚,一边跟我说话。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从脚下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思凡?”
我擎着手机往下照,另一束手机电筒的光从下面一层打上来,是韩放,他一手撑着楼梯扶手,一手举着手机,狼狈地推了推眼镜,朝上看了过来。
见是我,他收了手机再度拾级而上。我抬头看了看墙壁,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数字“九”。我们办公室在第十九层,我跟凡姐从十九层下来,而韩放,则从一楼爬楼梯上来。
“谢谢了啊,苏老师。”毕竟是三十五岁的人了,一口气爬九层,韩放有点喘,他连气儿都来不及喘匀就转向凡姐,温柔又有点嗔怪地说:“怎么不接电话啊思凡?我还怕你不敢下楼。”
两个人一上,一下,隔了整整半层台阶。凡姐低头俯视着她的丈夫,她的身形隐于黑暗,而脸却在韩放的电筒光之内,浓密的的长卷发像一道帷幕,遮住了小半张脸,莫名地,让她看上去像是马上要变成泡沫的美人鱼。
沉默对峙了一小会儿,凡姐轻轻地说,没看手机。
于是我们仨就一齐朝楼下走去。
很快我就后悔了。早知道韩放来接凡姐,我就该呆在办公室里等来电。因为等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凡姐走在最前面,我紧随其后,韩放在最后,凡姐刚一推开通道门,我就听见一个声音喊:“阿凡!你怎么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