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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招惹高岭之花国师女主(1 / 2)

陆以朝抬眼,望进单奚泽眼底。女子眼眸暗黯,有如夜色沉沉,令人心惊。陆以朝不由得微微皱眉。

“陛下,这是谁呀?”

一旁的雪暮仿佛还嫌场面不够混乱,佯作慌乱地从榻上起来,如同受惊小鹿一般躲在陆以朝的身后。她轻轻拉着陆以朝的衣角,声音甜润软糯,招人怜爱。

见此情形,单奚泽眸色愈发暗了暗。但她没有动作,更没有开口质问陆以朝,只是静默地、良久望着陆以朝,似乎在等陆以朝给她一个解释。

“夜深露重,国师为何深夜来此?”

半晌,陆以朝才轻叹了口气,温声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她怎会不清楚单奚泽为何来此?

前一日原本还与自己柔情蜜意的人,第二日便纳了他人作侍,换作是寻常人都不可能容忍,更何况是单奚泽这样骄傲的人。

“原来是国师大人。”躲在陆以朝身后的雪暮作恍然大悟状,走出来朝单奚泽盈盈行了一礼,“臣侍久仰国师大名,那日在宸和殿只是远远得见,今日竟能亲见您本人,真是有幸。”

但很快,她又话锋一转,“只是不知,您为何深夜闯入陛下寝殿?纵使您地位尊贵,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

虽然她说了这么一大通话,但是单奚泽始终都未曾看她一眼。对方依旧定定看着陆以朝,对她全然视若无睹。

这并不是单奚泽因为雪暮低贱的出身而怠慢看轻她,除了陆以朝之外,单奚泽待其她人大都疏远冷淡,并不因为谁身份更高就多尊敬几分。无论是朝廷大臣还是普通宫人,于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区别。

可单奚泽也鲜少这样给人难堪。有的时候,无视也是一种敌意的表现,正如先前她对待东方令珏时一样。而她这般举动显然还是因着陆以朝。

面对这样明晃晃的无视,雪暮也不恼,只是楚楚可怜地咬着嘴唇道:“臣侍身份轻贱,受点委屈也不要紧,可陛下特地召臣侍前来服侍,您不应该惊扰陛下的雅兴呀。”

看似一副温声细语,善解人意的模样,实际上言语中暗含的挑衅意味十足。仿佛很清楚单奚泽在意什么,雪暮还刻意在“服侍”上加重了音调。

这一句话精准地刺痛了单奚泽,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正眼看了雪暮一眼,眼神冰冷得可怕。

与情绪低沉的单奚泽不同,雪暮神色愉悦,脸上洋溢着笑意。她丝毫没有被单奚泽的气场吓到噤声,甚至因为自己的小把戏得逞而转过头向陆以朝一笑,怡然自得。

“……”看到雪暮向自己投来的得意小眼神,陆以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只想快些阻止对方继续在这里拱火添乱。

她抬手往雪暮身前一拦,将其挡在自己身后,把火药味十足的两人阻隔开来。

“你先下去吧。”陆以朝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倦。

这句话自然是对雪暮说的。陆以朝转头看向沁河,“就暂且安排住在期

梦轩吧。沁河,派人送她过去。”

沁河此前在一边不敢作声,只胆战心惊看着帝王新宠与国师争锋相对,暗自感慨这位贵郎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胆且无知,难道以为自己仗着帝王的宠爱,就能与国师叫板了?

同时沁河又不免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她也不明白陆以朝为何如此之快就变了心,亦或是如之前一般,又是在与国师置气?她虽不了解内情,但很明白一点,那就是无论陆以朝对于新宠的宠爱是真是假,至少表面上一直在维护他、为他撑腰。因而若是国师要处置这位新宠,便是下了陛下的面子,必然会招致二人之间的矛盾。

这位新宠本人如何并不重要,但若是因他而令小皇帝与国师之间生了嫌隙却不好了。

于是在听到陆以朝终于发话之后,沁河才松了口气,忙走过来好声劝雪暮随她出去。

这时雪暮突然变得安分老实了许多,她没有争辩什么,而是默默点了点头:“臣侍明白。”

而后便跟着沁河出去了,乖顺得让沁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不过她临走之前还不忘看一眼陆以朝,对其做一个委委屈屈的哀怨表情,做足了戏份。

直到其她人都离开,屋内重又寂静下来。陆以朝在一旁的金云龙纹椅上坐下,她看向单奚泽,缓声道:“奚泽是否以为,我喜新厌旧,想要另寻新欢?”

丝毫没有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是直截了当地主动提了出来。

少女清凌双眸直视着女子,坦然而真诚,看不出半分心虚,仿佛从不曾做过背弃承诺、新纳宠侍的事情。

单奚泽默然半晌,缓缓摇头。

她自然不信陆以朝是会被美色所惑的人,而更相信陆以朝是另有打算。

其实单奚泽本不该这样冲动行事,擅自夜闯帝王寝宫。纵然以她的身份,没有人敢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但这毕竟是冒犯君王权威,陆以朝本人未必不会心生不满。她或许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却无法不在乎陆以朝的态度。

但当时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尤其是当得知陆以朝传召那名舞郎来养心殿的一刻,原本还在强作镇静,反复自我告诫“陛下一定有其用意”的她霎时呆在原地。

名为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崩断。

不能,更不敢去想象陆以朝与别人亲近。所以哪怕明知此举可能会招致陆以朝不悦,她也还是执意闯了进来。

倘若不是她看出两人之间还并未发生什么,那个名为雪暮的郎侍未必还有机会像刚才那样伶牙俐齿地说话。

毕竟就连单奚泽都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做些什么。

因为某个瞬间,她曾有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陆以朝只能看得到她一人就好了。

好在目前的情况与她先前所想并不一样,陆以朝对那郎侍似乎没有多少留恋,随意便让其退了出去。

那点阴暗不可言说的念头在此刻消散了去,单奚泽轻步上前,垂眸凝视着仰头看她的陆以朝。她

轻轻抚上少女脸颊,动作中带着深切的眷恋。

陆以朝注视着单奚泽的双眸,女子眼底的浓雾似已散去,但陆以朝仍能清楚地看见其中蕴藏的浓烈爱意与占有欲。这样强烈的情感本不应该出现在单奚泽身上。

陆以朝忽然别过脸去。单奚泽手底一空,迷茫了一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为何深夜来向我兴师问罪?”陆以朝问道,语气中透出淡淡的失落,“果然,你还是不相信我。”

“怎么会?”于是现在反倒是单奚泽变得慌乱了起来,她有些无措地投入陆以朝怀中,靠在对方颈窝,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是我……太过紧张了。”

女子倾着身,自上方拥住少女。明明身居上位,却显得如此卑微恳切。

于是少女眉眼舒展开来,伸手轻抚她的脊背,解释道:“奚泽不必忧虑。我纳雪暮入宫并无别意,只不过是为了堵住那群老家伙的嘴而已。”

陆以朝口吻中带着几分抱怨,语调轻快而随性。在单奚泽的面前,她不再是旁人眼里已渐趋成熟稳重的帝王,而又恢复成了尚带有几分孩子气的少年。

“你也知道,最近她们又开始劝我选秀纳侍,我正想着该如何推脱,苍国便给我送来了这样的好礼。”

陆以朝的想法合情合理。倘若她遂了众臣心愿选秀纳侍,那么到时候必然会选入世家男子,等到那时要考虑的因素太多,陆以朝未必还能坚持己意。但纳雪暮入宫就不一样了,雪暮出身异国,又只是个身份低微的贡郎,陆以朝不必考虑她背后的势力。对于如今的陆以朝来说,雪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用以推脱选秀的挡箭牌。

单奚泽默然。其实她先前就是这样想的,认为陆以朝是想借雪暮来堵住大臣们劝其纳侍的悠悠之口,直至之后听闻陆以朝夜间传召雪暮,她才慌了心神,动摇了原本的想法。

其实陆以朝那句话说得不错,归根结底,单奚泽心底或许并没有那么相信她,即便单奚泽自己心中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但这也不能怪单奚泽,毕竟陆以朝此前的种种举动都叫人捉摸不透,任谁都难免会患得患失。

在听了陆以朝的解释之后,单奚泽抿唇,半晌道:“抱歉。”

像现在这样向人认错的行为,单奚泽此前从未有过。但此刻她切实感到了愧疚与自责。

陆以朝明明是在为了她们两人的未来而考虑,可她却未能理解对方的用意,不但误解对方,还做出这般毫无理智的莽撞行径。

陆以朝摇摇头,温柔地揽住她。

“是我错啦。”陆以朝低声说道。“我应该先告诉你的。”

单奚泽依偎在陆以朝怀中,对方的怀抱柔软而温暖,让她的心也不由得软下来。

但她很快又想到某些事情,原本已将要放松的心再度绷紧。陆以朝的话虽然说清了误会,却也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件无法逃避的事情,那就是陆以朝的子嗣问题。倘若陆以朝出身寻常人家,那她们或许不用顾及这许多,可陆以朝身为帝王,

势必要留有自己的血脉以继承皇位。

单奚泽垂下眼眸,心绪复杂。

随着陆以朝年岁渐长,这个问题终有一天还是要面对。待到那一天,她能接受陆以朝要与他人亲密的现实么?

见单奚泽许久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陆以朝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安慰道:“奚泽可是在想子嗣的问题?那些事情我都会想办法解决。”

“此事说来也简单,到时我在宗室中挑选一名优秀的女孩继承皇位便是了。”陆以朝道,“这种事情祖上也有过先例,老家伙们没有理由反对。”

因为生育的风险,昭国君主不会像寻常男帝那般不断纳入妃嫔佳丽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并且会控制所育皇嗣人数,避免因生育而劳神伤身。就比如她的母皇,一生就只有她一个孩子。而倘若出现子嗣之中只有男儿、无合适继承人的情况,君王便会在宗亲里选择满意的人选继承皇位。

因为有过许多这样的先例,所以陆以朝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陆以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血脉是否延续。

“而且我不喜欢小孩子,闹腾腾的,吵死了。”

陆以朝笑吟吟看向单奚泽,“我只要有奚泽就够了,才不需要什么子嗣。”

单奚泽闻言耳尖微红,尽管心中仍有其它顾虑,但陆以朝的话还是让她心底一暖。

眼见女子神情柔和下来,不再似先前那般郁然,陆以朝顺势道:“对啦,过不久就是辞岁夜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走一走可好?”

岚都每年到了年末都会举行辞岁夜会,以庆祝新年到来,告别旧尘,同时也是给百姓们提供放松玩乐的契机。

单奚泽点头应下。尽管她对这些热闹活动本身并不感兴趣,但是她想陪着陆以朝。

折腾了这么一出已是夜半三更,陆以朝便留单奚泽在养心殿过夜,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无需回避什么,单奚泽没有推脱,就此留了下来。

洗漱一番后,二人卧榻就寝。陆以朝显然已有些困乏,很快便阖眼睡去。

单奚泽却始终未曾入眠。

她明白陆以朝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有关子嗣一事,尽管对方说得那般轻松,还举出祖上先例,但历代都是情况特殊到了实在无法的地步,唯独陆以朝是为了她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因如此,单奚泽心绪更加复杂。

当陆以朝提及此事的时候,单奚泽内心挣扎了许久,理智告诉她应当劝陆以朝以皇嗣为重,不必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可她到底还是未曾开口。

她做不到。

单奚泽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这样太过自私,但她做不到亲手推开陆以朝,看对方与别人亲近。

她侧过身去,静静望着陆以朝安静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