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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二合一(1 / 2)

一时间,整间屋里只能听见细细的呼吸声。

四顾去看他人,能留在屋里的,自是常在掌印手下办事的心腹,对他了解可谓深入骨髓,只凭他的细微表情变化,就能推断出掌□□情如何。

显然,掌印看着不怎么高兴。

时归也是安静下来,怯生生地去打量阿爹的神色,张口欲解释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吞回了。

“抬头。”头顶响起威严的声音。

时归肩膀一颤,赶忙仰起头来。

她眼尾有些泛红,好在眼中尚没有泪意,只满脸都是明晃晃的忐忑不安,细嫩纤长的十指搅在一起。

时序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自他一开口,屋里的人们就自觉退了出去,有的是害怕听到不该听的,也有人则是已听出——

大人不高兴归不高兴,但还远不到生气的地步。

既如此,大人如今严肃,多半就是装的,全为了吓唬吓唬小孩儿罢了。

这种时候,只要是稍微有一点儿眼色的,也该知道自己碍事了,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时二几人心中有了计较,默不作声地离开。

却不知他们的一番作为,看在时归眼中,就是兄长们一个个跑得极快,独留她面对阿爹的怒火。

超不讲义气的!

时归鼓了鼓嘴巴,无端生出几分对兄长们的怨气。

而时序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又是一挑眉:“怎么不说话呢?”

“阿爹……”时归呐呐开口,一点一点磨蹭到阿爹跟前,伸手抱住阿爹的腰,低低道,“阿爹对不起,是我莽撞了,都没跟阿爹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

“做了什么决定?”时序一定要她自己说出来。

时归说:“……就是卖掉商街,全换成了粮食,就是粮食也没能剩下,都施给灾民了。”

“为何要这样做?”

“我——”时归眼中闪过一抹无措,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片刻才道,“我就是觉得,灾民们好难过。”

不是同情,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可怜。

时归只是把自己代入进灾民的处境中去设想,若她遭了水患,无家可归,饥寒交迫……

若有人能跟她说,往后几月的吃食都有着落了,接下来只要安心等着朝廷的安排,待有了新家院,分得一两亩良田,辛劳耕种几月,这日子就能重新过起来了。

绝境不可怕,可怕的是绝境中遇不到希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时归自认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只是正正好,手里有那么点儿黄白之物,又正正好,来了这一片正经磨砺的土地、见到了饱经沧桑的百姓们。

——她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恰恰相反,时归掌家已经有段日子,不说对大小家财了如指掌,但至少能清楚,东阳郡的这一整条商街,对整个时府是

什么样的存在。

通俗一些,说是大半个时家也不为过。

她之前常与阿爹炫耀,手下的两个铺子盈利极好,只觉得能负担府上支出,就已经很赚钱了。

谁能想到,拨霞供肆一年的盈利,甚至比不上商街三天的利润,虽有商街铺面更多的原因在,但即便将拨霞供肆每月的收益乘上百数,仍与商街有不小的差别。

前几日在衙门与典当行的掌柜画押时,掌柜还曾感叹过一句:“这样一个聚宝盆,竟就这么出手了。”

聚宝盆一说,实在是再准确不过了。

其实早在几天前,时归看着手里一日少过一日的银票,就曾生过些许悔意,午夜梦回也曾问过自己,就这样不假思索地救济广大灾民,值得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

若说值得,可时府这些年来攒下的家底,全是靠着时序一人辛辛苦苦积累来的,有从宫中皇室得来的赏赐,也有底下人的微末孝敬。

另有一部分是抄家所得,却也并非简单运作就能贪下,为了让这些银子来路清白,这些抄家得来的财宝,都是从皇帝跟前问过的,且不论是看在时序兢兢业业办差的份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归不是赃款。

而阿爹奔波操劳了数十年的家业,只用了十几日,其中六成——

啪!全没了!

可若说不值得,两郡受灾百姓百万,那可是上百万条活生生的性命啊!银钱没了还能再赚,可性命若是没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生命在眼前逝去,她又实在做不到。

就这样,时归一边心怀忐忑,一边继续搜罗米粮,并下意识不去考虑等阿爹知道后的一切反应和后果。

……

时归的声音很低,只有她与阿爹能听到。

“我只是想着,既然能做些什么,便不好袖手旁观了,阿爹和太子哥哥都有大本事,能救济灾民、重整家园,我也就有点小钱,还是阿爹给的……嘿嘿。”

说到这里,时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她挠了挠脑袋,继续说:“我也只好借花献佛,用着阿爹的钱,给灾民们置办些米粮,好歹生存无虑了。”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阿爹觉着呢?”

时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沉思半晌,复缓缓道:“那阿归可曾想过,这些粮食的来路该如何解释?”

“是时府所捐?还是南方善商所赠?又或者……是太子殿下心怀黎民百姓,从私中出的这笔银子。”

时归愣住了,有些震惊地仰起头来。

时序目光冷酷,声音冷清:“不论是谁,总之这些粮食不能全是时家出的,你我都担不起这样天大的功德。”

话说到这里,时归也是明了。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变得闷闷的:“我知道阿爹的意思了,阿爹别担心,我买粮时没有透露名姓,每去一家都换了名字,什么赵钱孙李,没用过本名。”

二兄也叫我少在人前露面,大多都戴了斗笠,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是时府的人,除了……我把商街卖给了上庸郡府城良家的人,二兄说,就是首宰大人的那个良。”

“阿爹,会有事吗?”

时序蔑笑一声:“害怕有事的该是良家才对。”

“唔……”时归没有多想,而是转言问道,“那阿爹,你还生气吗?”

“生气什么?”

“生气我都没跟你好好商量,就私自做了决定。”

时序反问:“若我说生气,阿归能将那些粮食退回去,再把商街买回来吗?”

时归摇头:“不能的。”

“那不就成了。”时序说,“反正无论我气与不气,商街一事已成定局,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动肝火?”

“还是说,阿归要挨些训斥才能安心?”

“没有没有!”时归连连摇头,讨好笑着,“我不想挨骂的,我就知道阿爹最好了,一准儿舍不得责怪我!”

“所以你才敢胆大包天,把大半个时家都给散出去,以后咱们阿归可不能叫小菩萨了,该交散财童子才是。”时序笑骂一声,彻底敛去面上的严肃。

“罢了,左右我已说过,往后的时家全交给你打理,莫说你只是卖了一条南方的商街,就是把京城的也给变卖了,再差也不会露宿街头,还有司礼监能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金万两,博美人一笑,我瞧瞧咱们阿归——”他捏了捏时归的脸蛋,“多多少少也算个小美人了。”

“五千万两白银而已,不多!”

到头来,还是时序变着法子哄人高兴。

时归收下这句打趣,重新抱紧阿爹。

阿爹的掌心扣在她背后,隔着衣衫,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热度,可时归还是能想象出掌心的温暖。

半晌,时序垂眸问她:“后悔吗?”

奔波数日,散去大半家财。

到头来既落不得好处,又得不到名声。

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她曾为灾民们做过这么多事,也没人知晓她的大爱和善良。

时归撇了撇嘴,将额头抵在阿爹胸口,沉默良久才说:“……没关系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话落,时序眼尾漾出一抹极为明显的笑。

最后,时归还是于心不安,只能用单薄的语言,信誓旦旦跟阿爹保证:“我以后一定会想法子把这些银子重新赚回来的,阿爹你就看我的吧!”

……

对于时归自掏腰包给灾民买粮食的事,总有一些人是瞒不住的,刚好,时序也没想着瞒。

他可不是什么大公无私不求回报的大善人,白白丢了这么多银子,怎么也能换几句好。

百姓们的感激是别想了,但总还有旁人。

就比如——

时序屈指敲着桌案,很快将目标落在太子身上。

正在后面问话的太子无端后脖颈一凉。

至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