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烟的烟杆掉进了地毯里,付晶伸手捡起来,重新装回充电仓,接着又找出一包新的烟弹,一起塞进了外套口袋。
通常,大型演出的前一天晚上他多少会有些睡不着。以前是过度亢奋,如今则是焦虑不安。而一旦陷入失眠,付晶就会习惯性地依赖起酒精的力量。助眠类的药物也不是没试过,但是服用完的第二天总是会头晕恶心,整个人昏昏沉沉,还不如喝酒来得放松。
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是朦胧的,他一边抽烟一边喝,所以上头的速度非常快。付晶只觉得脑袋的重量忽然变得比一根羽毛还要轻,就像躺在柔软而蓬松的云层上,四肢百骸里流淌着金色的酒液,带着浅淡香气的云雾始终围绕在左右——而他,就这样在亦真亦幻的迷梦中彻底沉沦了下去。
将鼻尖凑到身上嗅了嗅,一股浓重的酒精味直冲脑门,他嫌弃地皱起眉头,冲进浴室飞快地洗了个澡。牙齿刷了两遍,刮胡子的时候手机又连震了好几下,没时间吹头发,就用干毛巾随便吸了吸水。
这下人是彻底清醒了。为了不浪费时间,他决定等上了出租车再跟公司那边联系。
家里常备着两升的桶装饮用水,他拎起来直接对着瓶口喝掉大半瓶,然后吃了块巧克力,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上车后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乐队经理。公司给他们配了个斯斯文文的男经理,今年三十岁不到,平时做事很是细致周到,就是人有点婆妈,比起经理,更像是保姆。
回铃音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来了,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仿佛是从听筒里钻出来的两只手,抓住他的脖子拼命摇晃着:“我的爷!你可算是出现了!人呢!”
紧接着,耳边涌出了些许嘈杂的响动,还能听到慌乱的脚步声。
付晶正欲回答,怎料这一开口,自己首先吓了一大跳——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吐字甚至有些艰难。
对面的人同样愣住了,不详的静默霸占了电话的两端。费力地清了清嗓子,他隐约感到喉咙不太舒服,如同被人塞进了一颗鸽子蛋,每一次的吞咽都伴随着难以消除的异物感,是酒精灼烧所留下的痕迹。
“你嗓子没事吧?怎么了啊?”
车辆行驶途中的颠簸引发了阵阵晕眩,他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紧张得快要吐了。做好心理建设,付晶又试了一次:“我在过来的路上,半小时之内到。”好在这回听上去正常多了。而他那颗高高悬起的心,也总算落回了腔子里。
“这一惊一乍的,指不定哪天给你吓出点毛病。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瞒是瞒不过去的,付晶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待了,毕竟情况紧急,对方没有责备他的闲工夫,只是一味强调说你人没事就好。因为刚才一直联系不上,以为出什么意外了,已经报告给了老板。
现在整个现场乱成一锅粥,连当日取消的准备都做好了,待会儿人过来以后,需要他亲自跟所有工作人员道歉,其它的事情之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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