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叛逆期的付晶,认为聊起这些的季吟很酷。因为他敢于跟别人不一样,却从不以此自矜。
他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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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学院的本校步行十分钟就是北校区。与新建的本校不同,北边是旧校区,房屋大多年久失修,学生们会偶尔过来上实验课。
在远离主楼的地方,孤零零地立着一座破败的校舍,由于实在过于老旧,干脆整栋楼都被充作了社团活动室。
教学楼内部铺着老化开裂的木头地板,走廊上的推拉窗框同样是木造的,粗直的窗棂将整面窗户分割成一个个方正的田字,连照射进来的光线也被镀上了一层胶片般昏黄的色彩。
建筑物的屋顶低矮,透出一股年迈的老态龙钟,用暮气沉沉的身躯接纳着活泼朝气的学生——他们或是抱着乐器,或是捧着拉拉队的手花,要不就是合力扛着横幅和易拉宝,欢声笑语地掠过。
付晶与季吟的秘密基地就隐藏在此处。
房间的门框顶部悬挂着富有年代感的褪色标牌,门板上镶嵌的玻璃内侧,抵着一块瓦楞纸,将室内的风景遮盖得严严实实,其上用马克笔写着:乐器研究部。
在这间十几平米的屋子里,除了桌椅,杂乱地放置着招新用的海报和泡沫展板、五花八门的乐器以及简陋的音响设备,有些是已经毕业的前辈们留下的,有些是部员们带过来的。
因为这栋楼本身就十分吵闹,成天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学生,在这里演奏乐器根本用不着在乎隔音,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噪音的掩护下继续制造噪音。
没课的时候季吟经常出现在社团活动室,付晶便不时地过来找他,请教怎么弹琴,蹭他新买的器材,或是和研究部的其他人一起开着电脑看live DVD,交流最近新发现的乐队和唱片。
为了图方便,付晶通常会用这边现成的乐器进行练习,而季吟则坐在边上改装他的效果器组,面前摊着一桌子的老虎钳、螺丝刀和电线。
他特别热衷于研究器材,一如小孩子痴迷于搭积木。搭建完的积木只能等待着被拆解,但调适完毕的音色却能永久地穿戴在吉他的躯体上。
白天的季吟总是气压很低,没什么干劲,如同一只睡不醒的坏脾气猫咪。想事情时会习惯性地用手指去拽嘴上的钉子,然后不耐烦地转来转去。
“这里怎么一直错。”
“不要一个劲儿地死练,要用脑子。”
“拍子呢?耳朵在听吗?”
“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
“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弹点什么东西?”
尖锐的指摘就像地雷,付晶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在听,什么时候不在听,这种反复无常的折磨教人如履薄冰。
而季吟的要求一向严格。因为他自己很聪明,便顺理成章地以为,他能做到的事,别人也该理所应当地做到同样的程度,所以他几乎不会耐下性子手把手地去教付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