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更加诧异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没做什么,社会闲散人员。
“诗诗是谁?你女朋友要见家长?”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把付晶吓得不轻,手机险些又掉到地上。
几缕浅金色的碎发闯入了余光,他没好气地按下屏锁键,冲着身后的Ten翻了个白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付晶重新清了清嗓子:“跟你们商量个事。”在开口的同时,他坐直了身体,视线缓慢地逡巡过了队友们的脸庞,“我发小说想给我们出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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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市是个小城市,并没有吴市那么丰富的娱乐设施,livehouse只有可怜的一间,叫做泰坦女王。它见证了付晶自十四岁以来的大部分青春时光,最初是作为观众,后来是作为表演者。
如果不是离开前最后那场演出所带来的创伤,他或许会像许多成名的乐手那样,骄傲地将这里称作“我的原点”。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于再次站上松市的舞台这件事,心生抗拒。如同翻出一张不及格却写有本人名字的考卷,一场历久弥新的羞辱。
然而现在,那个曾经将自己远远推开的人,居然在相隔多年之后,主动站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我和公司的主要产出没关系,只是出钱,所以持股百分之十以下就行了。”
“百分之十。”付晶愣愣地跟着向诗重复一遍:“太少了吧?”
“我做副业能申请税收减免,会少交很大一笔所得税,你不用担心我会吃亏。”
“而且我替你出资,本质上跟炒股没区别。你权当我是做长线,从原来的投资组合里腾出一部分仓位,买了支名字叫做沙利叶的股票。”
任付晶再如何不谙世事,好歹也是出了社会的人,自然知道事情远没有他讲得那么轻巧,说话间不自觉地蜷起了指头,“怎么看都是你自己炒股更挣钱。”
“那可不一定。”向诗悄悄扯住他的袖口,安慰似的摇了摇,把紧张的手指给摇松了,“比起把钱交给不认识的人,当然是给你更放心。”
他被对方幼稚的举动给逗笑了,可是又有些笑不出来。向诗对他那么好,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付晶此时的心情,颇像小时候调皮捣蛋,闯了大祸,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等待着回家被骂得狗血淋透了,结果父母非但没有责罚他,反而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受了委屈。
仿佛他无论做什么荒唐事在他们眼里都是被允许的,即使犯了错也无需感到内疚——因为那些人总是会无条件地替他着想,信任他的决定。只要他能开心,能够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这种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他在离开家之后很久未曾体会过了。似乎越是长大,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就越是不被外界所在乎。好像有一根从天而降的机械臂,将他从安稳的流水线上挑了出去,扔进了堆放不良品的破铜烂铁里。
“你先回去问问队友,对这个股权分配有没有异议。如果对我不放心,找时间出来碰个头也行。”
付晶觉得脑袋上多出了些分量,宛如突然停了只小鸟,但那股力量并非来自流水线上的机械臂,而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手——身边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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