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说真的, 我不打算取字了。”
顾思炎说道:“我也没取字。”
傅宁愕然道:“你小叔竟没给你取字?”
一般说来家中有读书人长辈的,都会为晚辈取名择字。
“没有。”顾思炎有点酸地说道:“老傅你不是不知道,我生日那天顾世安正好得一宝贝疙瘩,记不得我喽。”
八月初三他生日那天,正赶上阮惊秋难产, 一天一夜都没生下麟儿来。老顾手忙脚乱, 自然顾不上给他张罗过生日。
更别说为他取字了。
卫景平说道:“饼圈, 你小婶娘怎样了?”听说那日阮惊秋难产,连京城里八十九岁的致仕老御医柳颀都请过去救命了。
“还好吧,”顾思炎也说不清楚:“顾世安说母子平安。”
他都还没跟未出满月的婶娘和弟弟打过照面呢。
扯远了,傅宁把话题拉回来:“卫四,那你就真不取字了?”
“等碰上了再说,”卫景平说道:“不急。”
也没谁说非要在二十岁生日那天给自己取个字,也不是说亲朋好友之间就非得以字相称,你看“李白乘舟将欲行”“送孟浩然之广陵”,“李白”、“孟浩然”都是名而非字,著名唐诗里好友之间直呼名而不是字,可见名与字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也是。”傅宁指了指肚子:“卫四,请我们吃碗长寿面去?”
卫景平一挥袖子:“走起。”
古人过生日丰俭由人,他没有大办,就在头一天晚上和挚友、家人一道吃个饭就算过去了。
卫家,卫景平和大侄女卫容与是同月生的,他过完生日之后,没几天,就轮到卫容与过六岁的生日了,跟糊弄他不一样,小丫头的生日可是由卫长海大操大办的,那排场,阔绰得甩他好几条街。
“就得给囡囡过热闹点儿,”卫长海理直气壮:“她能在家里呆几年啊,京城这里十三四岁的丫头片子都要说婆家了……”
掐指一算,大孙女在他跟前最多也就十来年了。
有点不是滋味,只能狠狠地宠她。
卫景平:“……”
老卫同志这一天天的瞎操的都是些什么心嘛。
……
庆贺过弱冠之年的生日后,卫景平一头扎在户部和正通钱庄的事情上,不觉夜渐长,一场雨过后,凉风习习,京城已然入秋。
九月十六日,皇宫,麟德殿。
退朝之后,云骁帝没走,命太监李为宣了卫景平过来问话。
这次自从前年金殿传胪后卫景平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他穿着官服,腰中束着玉带,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沿着大殿汉白玉的台阶信步走上来,那风姿正是“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1”,叫云骁帝眼前一亮,没错,这句诗写的就是卫爱卿这样长身玉立的青年官员。
话少,看着赏心悦目不说,还能为朝廷办实事。
看着就好啊,悦目,又能为朝廷办实事。
“卫爱卿,”云骁帝愈发心情大好地道:“朕听说陆先生开了一家钱庄?”
陆谵是他的老师,辞官后就四处云游,成了一只闲云野鹤,那个出身富贵的清高帝师,怎么会闲着无事办个钱庄让自己为银子劳心劳力,一准儿啊不是他要办钱庄发财,云骁帝用脑子一想就是知道陆大儒办钱庄这事儿不简单。
肯定和卫景平有些瓜葛。
这二人,指不定要给他搞个大惊喜呢。
云骁帝自个儿先在心里头认定陆谵开办钱庄是和卫景平联手的,他隐隐觉得可能跟前年殿试时卫状元的那份策问试卷有关,叫什么来着?哦对,“发商生息”,嗯,就是这个。
卫景平不敢隐瞒,忙把“发商生息”的事情说了:“微臣不敢贸然上折子请陛下推行‘发商生息’,只好请陆先生和柳大人帮忙,先开办一家钱庄试试,要是顺利,微臣才敢上奏陛下……”
云骁帝点点头:“卫爱卿性子谨慎,做事稳妥,深得朕心。”
卫景平谢过大boss的夸奖:“微臣不敢当陛下夸赞。”
云骁帝笑笑:“回去写个折子递上来吧,朕也想知道卫爱卿的钱庄是如何开办的。”
把正通钱庄的事情详详细细跟他上奏了,好让他知道府库很快又会有大笔银子的进账了,先高兴高兴。
“是。”卫景平答道,又听皇帝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行礼告退。
等他出了麟德殿,云骁帝问身边的大太监李桐:“朕记得,教习大皇子骑射的师傅,是卫爱卿的二哥?”
李桐回道:“陛下记性好,卫景英将军的确是卫爱卿的二兄长。”
云骁帝点点头:“嗯。”
李桐不知皇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正竖着耳朵期待点儿什么的,谁知云骁帝从龙椅上起身拂了拂袖子:“走吧,看看皇后去。”
“陛下去看皇后娘娘,”李桐噎了下,眼睛一亮吩咐远远跟着的小太监们:“小兔崽子还不快去凤仪宫通报一声……
皇帝忽然问起大皇子秦衍,又忽然说要去看裴皇后,莫非这是起了立太子的心思?
不然,这都数月未临幸过凤仪宫的主儿,能是思念裴皇后了?
李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没那可能。
定是要商议立太子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