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家有存款业务的钱庄所说,这种生意一年没有几次,可见把家当寄存在钱庄的富商大贾寥寥,杯水车薪,跟他的预想差得有点多。
怎么才能拉到存款,让当朝手里有余钱的人,无论是士子还是商人养成用钱庄的习惯,困扰了卫景平许久。
直到他有天夜里忽然想到了徐泓塞给他看的那个话本,里面开头有一段说是某地一青楼叫春云的歌妓早年间攒了一笔金银珠宝,她有心用这笔钱赎身出去嫁人,却找不到地方保管,只好将它藏在床底下的匣子里,偶然有一天被前来听曲儿的男子得知,趁她不留神打了主意,将匣子里的金银全部偷走,逃之夭夭。
春云醒来后见藏的金银珠宝不见了,放声大哭,后来遂断了嫁人的念头,从此一心一意在青楼卖笑终成花魁……
后面的故事很曲折,后来偷银子男子发迹,又回来青楼找春云……卫景平记不得这些,只感慨要是有个能长期存钱的钱庄,那些青楼女子手里有了金银,存进去不就放心多了。
青楼女子。
卫景平脑中闪过一道白光,那一瞬的冲击似乎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嘿呀,她们绝大多数手里有余钱,花不着,又不知寄存在哪里,这不正是他想拉拢的客户群体吗。
头一拨目标客户是有了,可是怎么拉拢说服她们呢?
卫景平又犯难了好几天。
直到他想起那个奉旨填词,大半生以青楼为家,让名姬争相养他,做他头号粉丝的柳永柳三变。
要是当朝也有这么个在青楼混得开的人物,给钱庄拉存稿这件事何愁不成呢。
他又暗暗寻了一阵子在京城的青楼名姬间名声甚好的才子,结果有人告诉他:“要说咱们京城里头的花魁最爱哪个才子啊,我想应该是‘听驴叫’吧……”
那人边说边吐槽:你说你都是大才子了能不能取个文雅点儿的笔名,我这都不好意思张开口像别人推荐,唉。
难道真是世人所说的,但凡才子多少有点毛病,忍忍吧。
卫景平:“……”
他上回翻话本的时候就觉得“听驴叫”此人没少光顾青楼,果然感觉准了。
于是他今天趁着休沐来梅花书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书坊的掌柜口中打听出“听驴叫”这个人的踪迹,想结识一下。
柳承珏垂下眼睑哐哐咳了两声:“哎呀京城这初春的风还是这么大。”
卫景平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新垂下来的嫩柳没有随风拂动,哪来的风啊:“……”
柳承珏陡然发觉自己说了句多么蹩脚的话,只好换了话题重新掩饰:“这《春云传》看起来挺火的啊。”
“是啊,”卫景平说道:“听说一书难求,书坊加印好多回了。”
时下无比畅销。
柳承珏心中暗喜,嘴唇微微一颤:“好啊。”
卫景平:“……”
嗯。
柳大人在说什么,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柳承珏抬手点了点太阳穴:“我是说这话本既然这么畅销,一定很好看吧?”
卫景平:“怎么说呢,还行吧。”
柳承珏一咧嘴唇角扯大了,他含含混混地道:“那我不买了。”
作者有话说:
老顾:这回真的不是我,是姓柳的。
第187章 唱双簧
◎卫景平甚是期待。◎
“柳大人留步, ”卫景平厚着脸皮尬吹:“其实还挺好看的,令在下欲罢不能。”
柳承珏:“……”呵, 这才是实话吧。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指了指前头排的大长队:“排队的人太多,我还有别的事情。”
卫景平:“在下也不排了,对了柳大人,您一到京城就买这个话本, 是冲着作者来的吗?”
柳承珏曾在京城为官多年, 想来早知道“听驴叫”这个作者吧。
“我就是路过, ”柳承珏一口否认:“见这里热闹, ”他指了指梅花书坊门前挂的那幅仕女图:“第一眼看上这幅画了, 也不知道是谁画的?”
卫景平:“这画……确实画得不错。”
这画看着就更眼熟了,兴许是顾世安作的。
聊到这里, 柳承珏就要跟卫景平说告辞了,梅花书坊的楚掌柜忽然抬眼一瞥看到了他, 忙放下手里的生意, 兴冲冲地对他招手:“柳大人来了, 快进去坐。”
柳承珏:“……”
这人忒没眼色, 都没看见他身边还有个卫景平呢吗。
他领着卫景平步履僵硬地走进了梅花书坊,楚掌柜过来想要叙个旧, 见柳承珏一直使眼色,又瞧了瞧他身边的卫景平,生生克制住了,他同卫景平打招呼道:“这是卫大人吧?”这位去年御街夸官的新科状元容貌很是清秀显眼,让人看过一眼就能记住。
听说后来的榷酒曲令是在他的主张下推行的, 楚掌柜虽然对这种变着法子征收民间钱财的办法颇有微词, 但不得不承认卫景平是个能吏。后来工部又想辙造了记里马车, 投放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载人出行,听说也有卫景平的参与,楚掌柜对记里马车很是称赞,因而对这位卫大人从认为他是个能吏到是个好官,还是很佩服他的。
“打扰楚掌柜了。”卫景平谦逊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