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书院。
不正是他绞尽脑汁思虑着怎么去碰瓷,引起那个很拽的院长顾世安注意的地方吗?卫景平的脑子忽然活络起来:“三哥,宋玉临是什么人吗?”
“他老子是个官儿,他是县里宋主簿家的二公子。”卫景川说道:“听说姓宋的在书院名气很大,很得顾院长的夸。”
顾世安的得意门生?
“三哥,”卫景平对宋玉临起了兴致,他想劝卫景川冷静:“真要打他啊?”
“打!”卫景川怒气未消:“谁……谁叫他笑话我和二哥呢。”
“他笑话二哥和三哥做什么?”卫景平愕然:“你们认识他?”
“今天我和二哥在繁楼送餐,”卫景川沮丧地道:“碰到姓宋的了。”
碰到就碰到了,怎么会一碰到就结下梁子了呢。
今儿下午他和卫景英正在给繁楼送餐,就跟来繁楼吃东西的宋玉临遇上了。
当时卫景英手里推着小车,而宋玉临正好要上繁楼去吃饭,正好走了个对顶。卫景英挪动小推车慢了,被宋玉临骂道:“你爹见了我爹都得下马避让呢,”宋玉临一脸鄙夷地拂了拂袖子:“你见了我,也得滚远点儿。”
卫景英就不服气了。
宋玉临他爹宋京是上林县的主簿,是个九品的文官官,卫长海见了他是要避让,可宋玉临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他让路。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卫景英怕他的差事飞了,忍下一口气没同宋玉临起争执,等他送完餐,越想越气,这不就去白鹭书院堵宋玉临了。
他是赶着白鹭书院散学的时间去的,一到书院那条街口就遇到了前呼后拥的宋玉临。宋玉临是上林县有名的才子,在白鹭书院里走哪儿都有狗腿子跟班,一看这架势,不止是跟班,还有看热闹的,都聚集到这儿来了。
“哟,这不是卫老爷家的二公子吗?”有人见了卫景英就开始挑事:“怎么,也想看看能不能来这儿啊,白鹭书院可不是繁楼,纵你有些蛮力也是进不去的。”
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鄙视意味。
……
卫景平听了前因后果:“……”
他心想:宋玉临大概是个高度近视眼吧,就凭他三哥这一身腱子肉,也能挑衅?一听这姓宋的眼神就不好。
卫景平在心里好笑了下,跟着他三哥加快脚步赶去白鹭书院。
宋小少爷今儿学院放学,一出门就看到了卫景英,他顿时觉得浑身不爽,于是抛过来个挑衅的眼神,轻蔑地骂了声:“莽夫。”
卫景英当时就恼了,要翻脸,又怕自个儿先动手打起来没理,就笑嘻嘻地专门凑过去,贴着宋玉临道:“宋二公子是骂我吗?”
宋玉临闻着他一身的汗臭味儿,嫌恶地往后退了退:“走开。”
听他发尖了的声音,卫景英更来劲:“你让我走开我就滚开啊,我偏不走开,你能怎样?”
宋玉临绷紧了拳头,却迟迟没打出来。
他毕竟不是武人,一言不合就出绣花拳,打不过人家不说,还有辱斯文。
……
就要走到白鹭书院的卫景平念叨:读书人讲究个动口不动手,打是打不服的,除非跟他吵架,吵得他毫无还口之力,说不准以后他见着你才会绕道走。
白鹭书院门口。
“卫二公子气人的本事不小啊。”有人嗤笑道。
宋玉临收了拳头低声和身边的两个同伴嘀咕了两句,几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卫二这是要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
敢来白鹭书院的地盘上撒野,你这是要上天呀。
有人接着道:“坠地乎!”
掉下来摔不死你。
对付卫景英,宋玉临改策略了,他欺负卫景英没念过书,选了文人比较拿手的吵架,用三寸不烂之舌气死你。
换句话说,他想靠耍嘴皮子让卫景英在一众人面前出丑,自惭形秽,再也不敢到他们跟前来撒野。
还真叫他们欺负着了,卫景英确实没听懂,只能干瞪眼。
然而他们打错主意了,卫景英是听不到他们酸唧唧地在说什么,可是很快,卫景平赶过来救场了啊。
卫景川带着他风风火火地挤到前面,一眼认出了宋玉临,这孩子脸面白得不正常,没少少年的朝气,更看不出一丝男子阳刚的气概,看着让人想起磕五石散,敷粉细腰的魏晋士族里出来的公子哥儿,他穿着极讲究,亮眼的湖蓝色襕袍,大老远一看跟只孔雀似的,扇两下宽大的袖子就能开屏。
卫景平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这是一只脾气不怎么好的孔雀公子啊。
宋玉临与他两下里一对视,似乎都有些神色复杂。
“老四,”卫景平一来,卫景英好像遇到了救星,面红耳赤地低声问他:“什么是‘同风起上九万里又坠地’?”
这个宋玉临实在太可恶了,专门欺负他没念过书认过字。
卫景平想了想,道:“宋二公子嘲笑你敢来这儿堵他这么能耐要上天呢。”
后世虽然说话都是大白话,但并没有抛弃文言文啊,相反,在上辈子他上学的时候,文言文一度还因为诗词大会火了。
甚至高考的时候,还有人用文言文写作文得了满分被大学破格录取呢。后世人的文学素养不可小觑,卫景平虽然是个学理工科的,但他不偏科,大学连带着研究生泡了图书馆七年也不是白泡的。
不敢说深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本书他是熟背于心的,《孝经》《童蒙训》也慕名因为好奇而翻阅过,脸大点儿说,大徽朝八岁以下的孩童都未必有他的学问大。
碰到超级神童那得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