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实默默看着上田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她的大眼睛肿泡泡的,一张带点泪痕的小脸被大大的渔夫帽压得很下,但还是被上田捕捉到了,她哭过。
“糸师冴,你罪孽深重啊!”上田很夸张,“竟然把这么一位可爱小姐给惹伤心了,来!今天你必须罚酒!”
只见上田咔咔咔摆出三杯龙舌兰做底的蓝色ONE SHOT,全部推到糸师冴跟前。
“是不是太猛了点?上田你高估我了。”
上田听了又是吹胡子瞪眼,“男人说什么高估不高估!喏,你废话太多,再罚一杯!”
“噗。”
‘女主角’终于笑了。
“那我呢?”她问上田,“我喝什么?”
上田耳朵一支楞,正要答,被糸师冴抢下。
“你不能喝。上田,给她倒点牛奶。”
他自己倒是把那四杯 ONE SHOT饮尽了,辣得糸师冴只能把脸遮住。
“嘶,还有什么招?上田,我确实低估自己了。”
上田这时却没理糸师冴,他注意到亚实的东京腔里夹杂一点点他乡味儿。
“这位小姐,你是……北海道人?”
亚实愣神,她微微点了点头,“……嗯。”
“我就说吧!”上田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老乡呀!碰见一个老乡不容易啊!”
“你也是?好巧!”亚实也惊讶,“很少有人发现呢!我还以为我没有口音。”
“你看你想喝点什么?北海道风情的我有专研!”
上田来劲了,他压根没听糸师冴的话,一下排开一摞酒。
“这个,加北海道特制纯米,最后放点苦橙,你相信我,绝佳!就是北海道秋天那个味儿!”
“或者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啤酒,纯麦银杏搭可尔必思,札幌的年轻女孩都喜欢!”
“别听那什么糸师冴的,自己的女主角自己做主,是吧!”
“嗯……”亚实做决定很快,“我不要这些,我要纯麦银杏配冰镇白葡萄酒那种,加点柠檬碎,有没有?”
“哎呀,欧洲喝法,行家!”
上田正要调制,被糸师冴拦下。
“上田你也和她胡闹!她身体喝不来太多酒精,别给她上!”
亚实听到了偏要和他作对。
“谁说我喝不来?我点我自己的!上田,你别管他!”
最后折中,上来一杯无酒精酒精风味饮品。
早知道还是少掺和年轻人的事。上田立在一边安静擦杯子了,两个助理也来了,正迷惑为啥他们的‘教父’甘愿到角落擦杯子。
“超级马丁尼呢?上田!来两杯!还要继续罚他!”
“我的酒呢?怎么还没调好?!上田!上田!”
糸师冴扶额,明明也没让她喝酒啊,这就醉了?前面喝阿田那小杯葡萄酒都不至于这样啊,还标榜自己变能喝了,就这?
他们看着亚实俨然一副微醺模样,帽子随便丢桌上,头发乱糟糟脸蛋红扑扑,谁知道她在前一个小时还大哭来着?
上田凑到糸师冴耳边小声说,“早知道听你的,上牛奶。”
冷不丁被小动物一样警觉的亚实抓住。
“上田,你说过要罚他的,你先把马丁尼、琴酒、无境水那些度数高的都上了!直接灌他!”
这不还挺清醒吗?酒名都记得。上田好无奈:
“小姐啊,咱们冴酱哪里惹你啦?你要这么对他。”
“他就是惹我了!”亚实一口咬定,“他经常欺负我!看我心软好说话!之前我也在这里喝酒的,你怎么不记得我?那时他就老是害我被辣到哭!”
上田瞟瞟糸师冴,“真的?我都记不清了。”
“真的吧。”
糸师冴微微笑,看来他也很无奈。不过上田感觉,‘冴酱’的无奈里面,有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
“那我上酒了昂。”
“行。”
后面他们喝到半夜一点,糸师冴把所有高度数的调酒都喝了个遍,尤其是马丁尼,他一连喝了五杯。
最后一杯亚实不让他喝了,他自己干完。
‘好了,连本带利还清。’
他讲。
亚实醉了,她拿无酒精饮料陪着灌他,到后面他们都说她醉了,那好吧,不醉也胜似醉。
上田倒是一直催他们快走快走,他们就是赖着,又是笑又是哭。是的,她又哭了。
凌晨酒吧要打烊了,糸师冴去一趟洗手间的功夫,亚实问上田:
“为什么你给这家酒吧取名‘温柔’啊?明明酒这么烈,一点都不温柔。”
“酒要烈,人才温柔嘛。”上田给她拿来毯子,“你看他,现在不就变温柔了吗?”
上田讲起糸师冴的过去,那些不被人理解的岁月里,那些他在舆论中苦苦挣扎的时间里,那些年少成名但形单影只的光阴里,他就是在这,一杯杯将酒往肚里咽,他从不让自己喝醉,他说没人会给他收拾残局,但是咽下的酒呀,一杯比一杯要烈……
糸师冴从洗手间出来了。亚实发现,他的眼眶竟然也会红,可能被酒精醺红了吧,不知道吐过没有。
他们下电梯的时候,亚实倏地发现糸师冴没有那么潇洒了。
他的背有点佝偻着。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嘛。
但她却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此地想要拥住他。
“怎么啦?”他立马就回拥了她。
“你不要说话啦。”她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你就不说话时候,最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