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霍骠自懂事起,平生第一次品尝到刻骨的痛苦与无能为力的挫败
“二少,陆少爷的电话。”苏格拉瓦躬下腰,双手将手机递给霍骠。陆家子嗣众多,但只有陆长翮有资格随意拨打霍骠的私人号码。
霍骠不接,“问他。”
车门已经拉开,他没下车,仍坐在后座,头慵懒地往后靠,小臂挽起袖搭在车窗外,露出限量版的宝珀Léman Grande Date水肺腕表,指间夹着根烟。
男人的手掌修长阔大,手背的骨头和经络一根根支楞暴起,泛着暗青的幽光。
称得上骨骼嶙峋了。
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他消瘦得脱了形。体脂大幅下降,每日散打训练的强度不减反增,导致本就健硕发达的肌肉线条愈发清晰狰狞,分离度很强,爆发力极为惊人,甚至能看到明显的血管,像暗红色的蛇群一样密集盘缠皮下,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悍戾凌厉,也更具攻击性。
苏格拉瓦眸色闪烁,一板一眼地询问电话对面的陆长翮找霍生有什么事儿。
苏格拉瓦在泰国逗留了将近一个月,等他抵达港城,沉拂砚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天。说是失踪,不如是说消失、跑路。沉宅收拾得整齐利落,她重要的私人物品都一并被带走,同时离开的还有她兄长,也是她唯一在生的亲人沉吞墨,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亡。
苏格拉瓦再见霍骠时,他表现出一贯的强势冷傲,气定神闲。
苏格拉瓦是后来从同僚嘴中,得悉那段日子里,老板的暴怒、失控与疯狂,几乎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跟在沉家兄妹二人身边的三名保镖已不见踪迹,听说各自被打断了一根胳膊一条腿,强行遣送出境。
与沉拂砚那场颇有几分蹊跷的争吵在脑海里回溯,倘若她是故意的,苏格拉瓦猜不透她究竟是为了保护他,抑或只是忌惮他。如果当日跟在她身边的是自己,苏格拉瓦自信不可能完全觉察不出异样。
他能想到的,霍骠只会比他考虑得更多,更周密。也不知是信任他,还是觉得无所谓,霍骠将他放回身边,贴身保护自己出行。
苏格拉瓦记得返港那日,报纸杂志,大街小巷,还在刊登、流传着种种小道消息,猜测是某个高官或富豪家的孩子被绑架,至今没能寻回。
从年初六晚开始,一连好几天,所有的地铁、长途客运站和机场出现了大量便衣警察和身着黑色西装,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男人,这些人态度粗暴蛮横,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并为普通民众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随着各种流言甚嚣尘上,所有的投诉信、投诉电话一概石沉大海,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官方出面作出正式的声明澄清。导致多年之后,这件事儿仍被传为当地的一个不解之谜。
劳民伤财,不惜借助了两位兄长的力量,霍骠都没能查出沉拂砚的去向。尽管他在此方地界权势煊赫,几可只手遮天,沉吞墨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在沉拂砚毫无预警地逃离前,霍骠一直以为二人是两情相悦,对沉拂砚没有半点儿防备。春节期间,霍家兄弟远在内地,等霍骠接到保镖电话时,沉拂砚和兄长已顺利登机。其时网络和监控还没普及,社会通讯相对闭塞,地铁和机场虽有监控,不仅画面像素低,还存在不少死角。冬日里人们衣衫臃肿,很多人还习惯佩戴围巾、帽子,要从中分辩出某个人,谈何容易。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购买长途汽车票和火车票根本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这个年代的飞机则不是普通人能坐的,需要介绍信或工作证明,简单来说,你得有身份,有关系,才有资格买票。沉吞墨连原和崈安的两位香主都能请来为自己和妹妹做说客,人脉之广自不消说。那时航空客票的填写和登机身份核对全靠人工完成,隐瞒真实姓名不是一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