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宁跟进去,被盛染安置在她床边的懒人沙发上,她自己则坐在床边,跟冬宁面对面。
头还是深深地垂着。
冬宁觉得气氛实在是过于沉闷,想开口说点什么,盛染道:“嫂子,真的对不起。”
冬宁没有急着说没关系。
盛染哭成这样,一方面是盛仙云和周骏儒真的给了她教训,另一方面,肯定是她自己也觉得做错了。
她不能说没关系。
盛染先解释了遍这事是怎么被发现的——她自己本来都不知道。
因为买小裙子,在网上跟别人产生了矛盾,矛盾变成了骂战,演变成真富婆揭穿假富婆。
盛染短暂地占领了网络骂战的高地,随后就被人扒出了底细。
她的学校、她的父母、她的哥哥,还有她中二时期用过的其他账号。
盛仙云的秘书处理的这件事,没让事情发酵起来,但这给盛仙云和周骏儒敲响了警钟,意识到表面上乖巧听话的女儿,可能会犯的错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所熟悉的途径。
盛仙云把那些没在网络上发酵的东西看得非常仔细,意外发现了盛染的一笔金额不太正常的消费。
几年前,盛染手里远没有现在这么多钱,她或许能在一群小妹妹中间被当成富婆,但真要一下子刷十几万出去给小姐妹每人来一件限定款,不是她该有的经济实力。
盛仙云起先把这件事想得很严重——网络世界那么复杂,盛染在里面的行为显然早就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有没有可能,她花了某个成年人的钱?
不依不饶查出来的结果让盛仙云松了口气,盛染花的是周骏儒的钱。
需要解释的人变成了周骏儒。
可周骏儒也不肯认下这口大锅,承认自己是女儿越来越骄纵、不把钱当一回事的根源,指天发誓,从没给过盛染金额这么大的卡。
最后,还是盛染自己想起来的,或许,可能,冬宁曾经给过她一张卡,让她帮忙还给她爸爸。
她转头就给忘了。
“我妈说、说我是白眼狼,没良心,长了颗头,没带脑子,还说我是害人精,我哥……”
盛染抽抽嗒嗒,眼泪又一串串地掉,显然从没听过这么重的话,承受不了。
同时又后悔,因为长大了,意识到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的一张卡,对冬宁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悔不当初。
冬宁读硕士期间申请到的奖学金不多,基本只能cover学费,对于毫无存款、在医院已经负债累累的她来说,刚到巴黎的第一年,几乎寸步难行。
周骏儒给的那三十万,让盛誉勉强说服自己不再去过多掺合冬宁的生活。
如果它真在冬宁手里发挥了作用,也确实能够让她不用忍受一轮又一轮的寒冬。
可她没拿。
“我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刚才,她对她哥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讲清楚以后,她哥的态度可不像冬宁这样宽容。
想想盛誉那个发凉的眼神,盛染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没那么严重。”冬宁试着安慰她,“他那么大人了,不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盛染摇了摇头。
冬宁对盛染说的话,虽然主要是为了安慰,但百分之八十出自真心。
她和盛誉是亲兄妹,没有隔夜仇,何况她也是真的年纪小。
非要说,冬宁自己把那么大一笔钱拿给小孩子转交,就为了避免跟前男友的家人再次碰面,她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比较大。
应该是盛染太在乎盛誉的态度,所以想太多了。
可是,晚上一起吃饭时,盛誉落座后,盛染怯怯地喊了他一声哥,他正襟危坐,上半身微微侧向冬宁,一手搁在桌上,神情严肃,气氛尴尬地停顿片刻,冬宁戳了戳他,他才若有似无地“嗯”了声,冬宁才后知后觉,在心里为盛染点了炷香。
这人不光长情,也很记仇,上了他的黑名单,以后就有得受了。
冬宁作为很特殊的这两个特点的承受人,早就体验过。
目前也正在体验。
他把白天的情绪攒到了夜晚,化为沉默的索取,在他那间还留有青少年时期痕迹的卧室里,被冬宁全数承受。
做这种事的时候,她一向不怎么出声,被欺负得太狠,才会偶尔从喉咙里溢出几个短促的音节。
这晚,盛誉的滔天情绪让她手脚无措,理智上知道其他房间里睡着盛誉的家人,但内里又被毫不手软、丁点不留情面的抵磨黏弄击溃底线。
冬宁咬着枕套的边角,眼泪濡湿一大片布料,依然哭出声来。
她多天真,竟然会以为盛誉只是埋怨盛染,竟然认为盛誉会把它揭过去。
事实是,只有冬宁,一直都在他的黑名单上,姓名还被大写加粗。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不记得是第几次被潮水淹没神经末节,冬宁又一次手脚瘫软,哭都没声了,盛誉从她背后靠近,侧脸贴住她哭红濡湿的脸颊,嗓音低哑,不知道第几遍问她:“冬宁,没带钱,出去是怎么过的?”
作者有话说:
写好的稿子被覆盖了,心态有点崩,拼命回忆起来的,还差很多细节,就已经到这会儿了,先更新,剩下的明天更
感谢在2023-05-12 23:16:29~2023-05-14 23:4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