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岑烟放松了半天,整个人感觉很舒服,她大度地跟顾南岐说,“行,上次的事我原谅你了。”
顾南岐无语,“你也太记仇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计较了。”
他还想再掰扯掰扯,那头一公子哥儿把他叫了过去,两人站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儿,远远地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估计在谈论一些合作之类的事。
岑烟站在一旁休息,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晏寒朝。
说起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对方了,岑烟微微偏着头看向那儿,只见对方正毕恭毕敬地跟在圈内一个商界大佬身后,哪有往日里晏家继承人的风光。
几个月没见,他身上带了点颓废的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岑烟见那人理都不理他,走过去说了句风凉话,“你怎么在这卑躬屈膝的,跟从前的你不太像啊。”
晏寒朝虽说对她有点好感,但这副狼狈的模样被谁瞧见了都有些不高兴,他觉得岑烟是故意来嘲讽自己的,“现在你和晏然川满意了吗?需要拍张照给晏然川看看我现在有多落魄吗?”
他继承人的位置已经基本上保不住了。
岑烟挑眉,“这跟我和晏然川有什么关系?”
“你总不能不知道这些天晏然川在暗地里都使了些什么手段吧,他刚开始用公司危机来麻痹我,其实公司根本没什么问题,反过来在我松懈的时候将了我一军。这招还真是高明。”晏寒朝笑了笑,忍不住开口,“在狠毒这件事上,我还是没有我亲生哥哥强。”
岑烟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你刚刚说什么?”
晏寒朝自然不想把那些话再重复第二遍,他如今如同败家之犬,说出来难道惹人笑话吗?
他刚想走,岑烟却拽出他追问,“你是说刚开始晏然川破产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他脸上的嘲讽十分刺眼,像是在自嘲,更像是在明晃晃地嘲笑他,“只有像我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
她的手被挣开,指尖空荡荡的,只攥得住风。
岑烟脑子嗡嗡地响,满脑子只有那两个字——“傻子”,讽刺的字眼像是凌厉地巴掌一样落在她脸上。
她回忆起自己所有的强势和自以为是,回忆起那时候仗着他已经没有了权势叫他言听计从,她终于想起来那天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之后眼底的讥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想,怎么会有人那样可笑。
是啊,她也觉得自己可笑。
岑烟几乎站不稳身,她只要稍微代入晏然川的视角,就会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所以晏然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看她的笑话吗?
对啊,看她的笑话,试探出她原来喜欢他。
那样故作骄傲的岑烟,原来内心深处是因为喜欢他才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幼稚到跟他作对的样子。
那样不可一世的岑烟,原来内心深处唯一的自卑叫晏然川,所以才不敢面对他。
岑烟扯起唇角笑了一声,她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也深刻地意识到原来这些年她在晏然川心里,亦或是在自己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变。
她仍旧是个笑话。
晏然川,你赢了。岑烟捂着胸口想,不管是和晏寒朝的博弈还是和她的,他都赢了。
天阴了一些,顾南岐过来的时候岑烟已经没了心情,他有些好奇地追问,岑烟只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儿。
时间差不多时,顾南岐体贴地把她送回家,“阿烟,你是不是很累,看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她闭着眼睛,没搭话。
顾南岐只能尴尬地说,“没关系,你等会儿回家就会开心的,改天让晏然川请我吃饭。”
岑烟下车后在房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房间是一片温暖,晚餐已经布置好,柔和的烛光摇曳着,在花束上留下光影。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兴许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恋人。
晏然川组织着措辞,向来站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人,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
他垂着眸子,门从外面打开。
晏然川那双染着春意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有没有吃饭?”
岑烟抬眼看他,表情显得很陌生。和设想中的场景不一样,岑烟没有笑着回来,没有对面前的一切表现出惊喜的神情,甚至看他的模样像是个仇人。
“怎么了?”他问。
岑烟难以再忍受这场戏再继续演下去了,谁说她才是演员,像晏然川这样的人才应该拿奥斯卡影帝。她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和难过一下子完完全全地侵蚀了她的理智。
岑烟走过来,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她指着他,“出去。”
见晏然川不动,她走过来拽他,“从现在起,你从我们家离开,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外面刮起了大风,一场大雨噼里啪啦地砸着窗户。有时候天气就是这样,即便是个晴天,也有可能突然下起暴风雨。
晏然川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想从岑烟眼里找寻出一些玩笑的痕迹,但没有。
她是在认真地赶他走。
他只知道,那近在迟尺、觊觎多年的月亮,终于还是沉到了海底。
晏然川无法再维持以往的体面,内心深处所有的不堪和阴暗刹那之间控制不住齐齐涌了上来。
他记得她说过,不乖的话没人会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