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家常菜的味道,陆向阳记到现在都没有忘。
徐姨说,你们这些去外地打拼的孩子可真不容易。
陆向阳对这种家庭背景问题十分敏感,他埋着头假装专心吃饭,也没敢往下问。
后来街坊传来传去,说徐姨这辈子没有结婚,年轻时候当了幼儿园的园长,一心只顾着工作,一忙就忙到退休了。
说来也巧,徐姨上班的幼儿园也叫向日葵——向日葵幼儿园。也落在花卉街道,离他的店并不远。有时候总有一两个心大的路痴家长,一导航就导到了陆向阳的店门口。
祖国的小花朵长大了,园丁就老了,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唯一庆幸的是,徐姨在附近有几个小店收租,加上退休医保之类,也算是衣食无忧。
猫吃完了那口比米还贵的猫粮,满意舔着爪子洗了把脸,大摇大摆地走了,尾巴翘得老高。
“操。”陆老板抓着手机站起来,“猫为什么不用干活?”
九月的晨昏线像是被扯短了一截。才刚过六点,天幕垂垂沉下,楼房的轮廓隐没在落日晚霞里,只留下几缕黄金光,温柔地趴在工作室的窗台上。
黄昏降临,街灯依次亮起,鸽群高高的从头顶掠过,拉着长长的哨声。下班的人们从马路对面蹚来,欢声笑语。陆向阳推开玻璃门,屋里的浓郁奶香随着凉风四散而起,交杂在家家户户做饭的烟火饭菜香气里。
是归家的味道。
都市的夜很亮,亮如白昼,一地纸醉金迷,满街灯红酒绿。
可棉城太小了,这些细碎的温馨兜兜转转,像天上繁星,足够点起整座城的温度。
陆老板借着天赐的黄金光,给刚的蛋黄酥拍了张照,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黄昏下的温暖。
店门一开,隔壁青青花店的老板就循着香味探头探脑的过来看了一眼。
陆向阳瞧见有人来,先喊了她一句:“青青姐,下班啦?”
青青姐这个称呼是跟着小花喊的,陆向阳没打听姑娘年纪的习惯。
“是啊,今天有客户开业要了二十几个花篮,可累了。”青青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小尾指上勾着一串钥匙,看样子店门已经锁好了。她朝陆向阳笑了笑,“小花妹子呢?”
“去城东送货。”陆向阳看了看钟,“也该回来了。”
“你心也太大了。”青青说,“现在天暗得快,晚上的活少让她出去跑,万一碰上个啥呢。”
陆向阳认同地点着头:“行,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谢谢青青姐。”
青青家里条件挺好的,父母是生意人,支持她开了个花店,在棉城有车有房,算个小富婆了。她把东西堆到车尾箱,挥了挥手开走了。
陆向阳倚在门口,眉头越拧越死。他的手机嘟了好久,霍小花还是没接电话。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小电驴开出去是满电的,不至于半路没电。
难道是坏了?这孩子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