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的第一个人是费青青,那是他幼年时曾在孤儿院里照料过他的人。
傅瑾舟决心重新开始,不愿昔日过往重见天光,便找寻理由将她骗来,勒死后用大火烧光。
烧毁的是他暗无天日的童年,还有悲惨的往事。
他长了根劣骨。
谋杀时沸腾的血液和迅速攀升的荷尔蒙给他带来一种全新的体验,就像有人喜欢蹦极,喜欢从高处一跃而下的刺激感,他也喜欢那一瞬间的紧张与兴奋。
每每看到与那红林有几分相似的脸颊,他都会动杀心。
复仇占一小部分,更多的原因是追寻自身的愉悦。
徐乔是意外。
他愿意接纳这个意外,让一切都回归原位。
如果说杀人仅仅是个爱好的话,那么他现在愿意为徐乔放弃这个爱好。
徐衍哑然,一瞬间彻骨生寒。
很快,那股激昂的愤恨再次占据心头,徐衍正要扣动扳机,傅瑾舟忽然回头。
他唇边挂笑,眉眼称之为良善温润:“你大可杀了我,拿着你的录音去找警方洗刷掉你的冤屈。但是你想好了,我若死了,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徐乔。”
徐衍神色一晃,“你说什么?”
“没听懂?”傅瑾舟耐着性子重复,指了指上面,表情顽劣,“徐乔不在上面,她被我藏起来了。”
“傅瑾舟我草你大爷!”
徐衍瞳孔震颤,忍无可忍的爆发出一句粗口,下一秒揪住傅瑾舟胸前的衣襟,将他撞向大门。
夜色中响起沉闷一声,他整洁的衣襟因此凌乱,鼻梁上的框架眼镜也跟着歪了歪,傅瑾舟神色不变,较为平静地看着眼前发怒的青年。
他该是要气疯了,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像是马上要爆开。
“我死了,徐乔也会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傅瑾舟轻描淡写地,就让他一早做好的建设全部轰塌。
“带我去找她。”
徐衍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揪着傅瑾舟前往车库。
傅瑾舟顺从地跟着。
上车后,却没有立马发动引擎。
“走。”徐衍的枪口用力抵住他腰窝。
傅瑾舟身形未动:“录音笔给我。”
徐衍近乎磨碎后槽牙,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街边买来的廉价录音笔,用力掰折而断:“如何。”
傅瑾舟唇角牵扯了下,漠不作言地启动车子。
轿车平稳驶出小区,开往夜色深处。
徐衍心知傅瑾舟不会这么轻易就受他威胁。
估摸着他是在打什么盘算,比如将计就计把他带到他的老巢杀了。徐衍更心知自己没有后路可退,纵使前方万劫不复,他也要为徐乔争一下,即便是死。
徐衍如今是悬挂在深崖之上一只垂死之鹰,坠落之前,他只想让徐乔平安。
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等进入街道,徐衍半拉开车窗,故意让监控拍到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瑾舟发觉,接下来的路变得偏僻难走许多。
一直行了一个多小时,出了城市直往郊区。
这条路熟悉,徐衍在调查徐乔那件案子时走过一次。
道路开始收窄,两边盛茂的树木在黑夜中犹如压下来的黑色滚云,随着夜风哗哗摇摆。
傅瑾舟把车停滞路边,“车进不去,要步行。”
徐衍不疑有他,但仍保持着警惕。
傅瑾舟从车里拿了个手电筒,被徐衍抵着往前走。
夜晚视野受阻,能看清的只有脚下崎岖不平的石子路还有两边野蛮生长的灌木丛。
在这种地方别说是人,连动物都少见,徐衍不动神色地把口袋里的警员证丢在地上留作记号,一边谨慎观察着四周情况
走到尽头,一片被废弃的天然湖印现而出,平静漆暗的湖面上倒映出凄凄的月光。待看到这片湖波,徐衍身形登时僵住。
曾经,徐乔就是游过这片湖,逃走的。
傅瑾舟拨开遮挡住的灌木,一座极其矮小,只有一人高的破旧小木屋隐蔽在草木之间,它的四周是疯长的野树,为木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在如此隐蔽的地方,也难怪警方和他多次搜寻都没有发现。
或者说,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引向了森林里那几座屋子。
门没有上锁,徐衍跟着傅瑾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