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他有时候会叫“晚晚”,有时候会叫“软软”,生气了都是叫“阮茉”,只有在深夜欢爱时,撑着她的十指,才会叫她一声“原听晚”。
阮茉发现,她的名字,无论是哪一个,让周子珩念出来。
都真的很好听。
她发现自己愈发喜欢“原听晚”了。
可原听晚的命都是周子珩给的啊,要不是周子珩,她早就被邵氏或阮起京给杀了。
所以周子珩就算哭,就算她心脏绞痛,她也从未动摇过要把心脏里的芯片给挖出来献给周氏这个念想。
执念愈发深刻。
周子珩:“晚晚,哥哥不要你的心脏。”
“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平平安安,只要你平安顺遂,哪怕什么都没有了,哥哥也会很高兴。”
“哥哥总能给你更好的生活的,你不要担心周氏会怎么样。哥哥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所以,我们不要再说那些不吉利、什么挖心脏的话,好不好?”
“……”
阮茉低头哭。
到最后被周子珩摁在怀里亲吻。
什么都没表态。
……
可能还是折腾累了。
阮茉终于不再说要把心脏挖出来、破开胸膛之类的话。
周子珩和阮茉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生活。
阮茉有点儿像变回了小时候,小时候的阮茉虽然也娇纵,但那个时候还有原安明跟周子珩平分秋色,周子珩跟现在别无二致、依旧是惯小晚晚,但原安明就很秉持公正,错了就是错了,该揍的一个拳头都不能少。
所以小时候的阮茉,知道犯了错会挨打,跟后来“犯了错都不是我的错”有很大的区别,她做什么事会考虑是否正确。
周子珩对于阮茉这些变化看在眼里,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回到小时候,还是不开心刻意这样做的。但他也默许了,毕竟他还是宠孩子狂魔,这么多年都这样宠着了,心里发发牢骚不会教育孩子,行动起来,还是宠着。
在那安安静静的一个多月里,阮茉也逐渐理解了过去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
为什么哥哥不让她喝咖啡,为什么不能坐飞机,为什么最初最初、哥哥不让她走生物这条路。
为什么硬要学跳舞,阮茉一直以为自己不爱舞蹈,觉得那很累赘。但她也忘记了,小时候她经常拉着周子珩往舞厅里钻,一定要拉着哥哥跳兔子舞,还说将来也想要跳很多很多舞。
所以周子珩才会给她选跳舞吧?虽然阮茉不爱古典舞,但周子珩那个时候也不清楚阮茉究竟长大会喜欢什么样的舞种,学古典舞还会学到别的舞,阮茉到周氏时已经十五岁了,也不太适合练习芭蕾。
周子珩一直在用他对小茉莉的观察、理解,去竭尽全力对她好。
周子珩带着阮茉去后山湖泊里钓鱼。
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一起握住鱼竿。
用捞鱼网掉着在湖面上转圈圈,这是阮茉对两岁以前为数不多还能记得清晰的事情。阮茉终究还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变得愈发沉默。
低着头,视线似乎只能看到周子珩捏着鱼竿的拇指。有鱼儿上钩,周子珩轻轻说了声“哇有鱼儿”,阮茉就跟着抬起头,看大大的日头下,鱼儿翻滚着跌落入鱼桶中。
啪啦——
水花会溅起,泼了阮茉一脸。周子珩把人给转过来,盯着她看,用手帕给她擦擦脸蛋。
阮茉和周子珩注视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周子珩擦干净了,凝视着她的脸。
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嘴唇。
可能接吻也能接上很长一段时间。
周子珩还重新拾起来书法这项手艺,他重新拿出二十多年前被他收入了箱子底、原安明亲手临摹的《兰亭集序》。
挂回进了那壁炉上方的相框里。
现在阮茉知道了,她和周子珩的字像,是因为都是她爸爸教的。
她是遗传,女儿写字天生就会随父亲一些。周子珩的字则是原安明亲手带出来的。
早些年周家内乱,互相厮杀,周子珩亲眼见了父亲被杀母亲饮弹自尽。他的童年就是在灰暗与拼命活下去中度过。他明明可以像周子琪周子川那样无忧无虑做个周氏的少爷小姐享受荣华富贵带来的纸醉金迷,可他却被迫卷入了家族纷争,成为了他们这一代打响权力争夺战的起始者。
那个时候的周子珩,浑身上下都浸泡在血腥之中,字里行间都是煞气,一个字能窜出三把刀。在一次十分惨烈的内斗后,他暂时战败,东躲西藏躲入了北城原氏的地盘。
满身鲜血浸泡透了他雪白的衬衫,四处都是撕裂。他昏迷了,倒在了教堂门口。
翠绿的爬山虎在摇曳。
雪白的大理石,被染成了鲜红。
阮茉不到一岁,还不会走路。
被原夫人抱着,在教堂的树林里扑蝴蝶。
转过去街角,风忽然就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