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但我看了他的资料,他和你年龄差不多。”秦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谭幼瑾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很值得玩味。
谭幼瑾及时掩饰了自己的震惊,那么她选择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是二十来岁的。整容医生明显不是,那么就是第三个?
一个很会拍照的二十来岁的男人?和她聊天最为顺畅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种种条件层叠在一起,让她想到了于戡。
尽管她认为于戡不会来参加这种节目,但是一个和于戡相似的男人,她觉得自己也最好敬而远之。
“我现在还能改变主意吗?”
“为什么?”
“我不太能接受和比我小的男人约会。”
“很抱歉。”秦笛见够了谭幼瑾镇静的样子,此时看她终于有点事情不在掌握之中的慌乱,颇带点愉快的说,“但是不能。因为男嘉宾已经得到了我们的通知。狂喜又失落,太伤害一个人的感情,我相信你不愿意这么伤害他。”
“而且。”秦笛继续说,“因为你之前并没有太多经验,你可能并不了解自己的真实需求。你在不知道他年龄的情况下,选择和他继续约会,说明你们并不是没有共同语言,你实际可能不排斥比自己小的男人。”
秦笛一时八卦心发作:“是有哪个年轻男人给你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吗?”才会听到他们的年龄,就避之如蛇蝎。
“没有。”
但秦笛不相信。她甚至不相信谭幼瑾单身到现在,只不过是为了做节目贴了个标签。她相信,像谭幼瑾这个年纪还单身的人存在,但是这样的人,多少得有点儿羞涩,绝对不会毫无障碍地上恋综,像全世界宣布自己单身了三十多年。除非她不是。在秦笛的圈子里,一直单身是缺乏性魅力的表示,她不认为有女人愿意给自己贴上这种标签,又不是偶像剧女演员。
秦笛笑道:“观众很好奇,你这么优秀,为什么单身到现在?”
“您是默认单身是因为不优秀吗?”谭幼瑾不是很喜欢这种问题,这话细听就能听出对单身的歧视,单着是因为不够优秀。因为这种歧视,许多单身或者不婚的人为了不落下风,都要在后面补上一句,虽然我是单身但我可不是没有人追哦;我虽然不想结婚但我一直在谈恋爱,从来没有空窗期。
秦笛马上否认,自己并没有这种意思。她也不好当着镜头说,她觉得谭幼瑾也不算丑,不至于连个追她的男人都没有。
“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遇到一个让你恋爱冲动的男人吗?”
“没有。”
秦笛觉得这天简直没法聊下去,只好抛出下一个问题:“你对恋爱对象不可能完全没有设想吧。”
谭幼瑾为了保证节目能够顺畅地录下去,这次倒是多说了几个字。
“眼光独特,独特的就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的……”她随口说的,因为并不觉得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她母亲只她一个女儿,也从不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周主任常年在名校教重点班,见过太多优秀学生,虽然也曾经夸谭幼瑾优秀,但这个“优秀”是一二三等奖外的优秀奖,用来鼓励她变得更加优秀。
秦笛心想,谭幼瑾择偶要求实在是太幼稚了……大概她十来岁的时候有过这种想法。
但对着摄像头,为了让谭幼瑾和未来屏幕之外的观众仍对爱情保有诚挚的期望,秦笛对谭幼瑾很是诚恳地说:“相信我,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
谭幼瑾很是客气地道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没有下限◎
约会前的那两天,一直在下雪。
谭幼瑾的微信收到一条很短的视频,视频里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上一条消息是一张天空图。她一面觉得出于礼貌至少应该回复几个字,但是手指刚触到键盘,又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这一天的下午,是谭幼瑾的私人时间。于戡发来短信,说要请她吃饭,为他以前的不懂事道歉。她那时候热心帮助他,他却不识好歹。
这道歉来得太迟,以至于谭幼瑾最开始看到这些字的排列组合,竟有些麻木,等到谭幼瑾把这条短信仔细读了两遍,才意识到发信人的真正意思。
太晚了,然而聊胜于无。他终于认识到自己错看她了。她比他年长八岁,又曾是他的老师,理所当然地宽容些,他有那样一个父亲,很害怕吃软饭的帽子也扣在自己脑袋上,反应过度也不是不可以原谅,毕竟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于是谭幼瑾很大度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回复完,仍然盯着他道歉的短信看,仿佛刚刚沉冤得雪的犯人,手里捧着赦令,一个字也不敢错过,生怕自己看错了。
于戡却并不打算让这事过去,他主动提出要当面向谭幼瑾赔不是。
搁往常,谭幼瑾会拒绝。伤口愈合了,疤还在,他即使还了她清白,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关系了。但这次不同于往日,她想跟他谈谈房子的事。她希望他能把房子转手给她,她会多付一点钱,并且承担未满两年交易的税费。她不会让他吃亏。
饭约在晚上。去之前,谭幼瑾又跟许辰确认,最开始她资料里的照片绝不会再次出现,更不会出现在节目中。等到许辰发来肯定的回复,谭幼瑾才真正放了心。
挂掉许辰的电话,谭幼瑾窝在沙发上计算房子再次交易的税费。如果没有这个节目,她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谭幼瑾往青柠汁里丢了几个冰块,在二手房交易软件上看本小区的最近成交记录,心里估算要跟于戡谈的价码。这个房子是本小区最好的户型之一,单价也应按照近期最高单价开给他,低了仿佛是故意利用他的愧疚占他的便宜。
算完了,仍不能安心写她的音频稿。
鬼使神差地,谭幼瑾打开视频软件开始搜索于戡的电影,第一个出现的是恐怖喜剧,片头没有她想象的粗制滥造,六分钟过去,屏幕跳出付费方能观看的字样,会员也不例外。谭幼瑾心里哼了一声,还收费,倒是很有勇气。她很好奇,许多经典片子开个会员就能看,这种网大还要单片付费,真会有人看吗?
影片在谭幼瑾付费之后又继续原来的剧情,她在心里自嘲道,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她打开投影仪,拉上窗帘,整个屋子黑下来,把于戡的网络大电影投到100寸的幕布上,眼睛盯着屏幕看。青柠汁喝完了,她从冰箱里翻出一瓶清酒,窝在沙发里自斟自饮。
电影结束,谭幼瑾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刚才在黑暗里积聚的恐怖被驱除了大半。故事很单薄,一句话就能概括出来,甚至发展逻辑也欠缺说服力,但恐怖的气氛却从屏幕蔓延到了谭幼瑾的酒杯里。她喝完了杯里最后的一口酒,看到摄影一栏出现于戡的名字,几乎要笑了。她几乎怀疑导演就是故意选这么一个单薄的故事,以此凸显他的技术,恐怖气氛完全是靠灯光镜头焦段的变化营造的,隔着屏幕,她怀疑里面的凶手要走出来。她甚至闻到了楼道里腌臜的气味,新打破的蛋液从一级阶梯留到另一级,印在路人甲的脚上。
她没看错他,一个人真有才华,不管多少,总是舍不得藏着掖着,非得露出来才罢休,即使他在大方向上已经屈服,但是不被关注的电影细节,比如路人甲原先的鞋底,他也要从细节里跳出来告诉别人我很牛x。
等她关掉投影仪,于戡打来电话,主动接她一起去。
馆子已经定了,是一家日料店。这家店的消费水平远高于谭幼瑾的收入水平,她曾经跟别人去过一次,去了并不想再去第二次。她对日料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多喜欢。论螺蛳壳里做道场,日本人是这方面的天才,多小的东西都能形成一套虔敬的制作程式。她佩服,却也是只是佩服而已。
为了不那么喜欢的东西花那么多钱,她觉得没必要。但于戡提出来了,她马上表示了同意,只不过坚持她请客。
小区和餐厅有一段距离,谭幼瑾没车,除了坐于戡的车,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于戡的帽衫好像永远都是一种款式,颜色也仅是黑白灰,她很难不隔着几米就认出他。
上车前她问于戡:“你女友介意别人坐副驾吗?”谭幼瑾享受了多年单身生活才知道,结婚固然丧失了某些自由,但也收获了另一些自由。要想耳根清净,一个单身女性要比已婚女性更懂得避嫌。已婚女性,有她丈夫做样板摆在那里,凡是不如她丈夫的男人,即使会错了意犯了唐僧病,一句你也配就可以退敌。但她不行。除非不得已,她基本不搭男人的车,六十岁以上的男人除外。坐副驾,怕被误会;坐后面,有把人当司机的嫌疑。完全没有自己打车方便。
于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您介意您男朋友的副驾坐别的女的吗?”
“不介意。”谭幼瑾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男朋友。不过,从来没男友这件事实在没必要拿来说,尤其是跟于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