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男女都能修炼,哪怕女孩儿也有天才如云乘月、能干如巧姨的人,可为什么那些贵族还是要偏心男孩儿?像聂二公子的夫人,不也听说是个资质不错的修士吗,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为什么差不多的出身,男人的路总要顺一些,女孩儿的路总要难一些?
当容清真正走出家族的禁锢也走出家族的保护时,当她在大漠中拼命从马贼肮脏恶臭的手底挣脱出来时……她无数次大哭,哭着想这些事,一遍又一遍。
她本来是想告诉云乘月这些,也想问问她的。
但现在她不想说了。
她觉得,像云乘月那样天才的、顺遂的、一路鲜花的人,是不会懂得这些,也不会真正关心这些的。那些人过得如何与她何干?再是世家显贵,再是恩怨情仇,于她也只是过眼云烟;说到底,在她面前,谁都是普通人。
容清暗中叹气,按下那一丝羡慕甚至嫉妒。她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这个人。
只是,无论如何……
“……谢谢你。”她说得很轻,微不可闻。
如果不是因为云乘月,她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走出浣花城那精致的院墙。她会沿着既定的人生往前,会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伪装、算计,几十年后身体日渐腐朽,她才会在高墙院落里恍然惊觉,或许人生曾有另一种过法,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现在,还来得及。
云乘月不明所以,于是疑惑:“为什么道谢?”
容清摇摇头,笑起来。这个笑容不再复杂。
“没什么。”她释然道,“再见。如果我们的服务让您满意,期待您向其他客人介绍何氏车行!”
她有些俏皮地说出这句标标准准待客话,然后抓紧缰绳。
“驾——”
她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再次出发了。普通人又如何,普通人也在拼命地、辛苦地挣着自己的生活,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年。
云乘月望着她的背影,想起来什么:“哎——容清,记得喂你的马!”
容清动作一滞。
对哦,忘记喂马了。
她赶快停车,赶快喂马。马儿有点委屈,把大脑袋往她身上蹭,蹭得她不自觉地笑。
真好。
这个需要她急急忙忙往前赶路、需要她记住喂马、需要她努力做生意、需要她绞尽脑汁解决很多危险的人生,并不是那么可爱。
但她喜欢它。
……
“保重——”
对着容清的背影,云乘月挥了挥手,再挥了挥手。
哪怕容清不愿意和她讲太多心里话,她也看得出来,这个曾经的云三小姐是真的不一样了。那种令人高兴的“不一样”。
【获得白色情感,容清的祝福。】
【摆脱了曾经的名姓,也就摆脱了曾经的人生。现在的容清过得很辛苦,却是自己喜欢的那种辛苦。她仍然羡慕你,也有些嫉妒你,失落于自己比不上你,可同时她也祝福你,因为只有你越走越高、越活越好,她才能受到鼓舞,觉得女孩儿也能争第一,活得精彩广阔。】
【随身携带,可以增强亲和力,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善意与信赖。】
“也谢谢你,容清。”云乘月说,放下了挥舞的手臂。
而后,她才转身踏进院门。
“皇后殿下——”
院子门一关,明显就感觉到阵法波动。声音和光线好似没变,但其实与外界不通。也在这一瞬间,一个人影携着一声呼唤冲了出来。
那人影转瞬即至,“噗通”一下先是跪在地上,接着竟猛地趴倒在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云乘月眼神一厉。
噌啷——
她剑都拔了一半,却见那“尸体”上摇摇晃晃又起来一道影子——一道魂魄。或者按大梁的说法,一道死灵。
那死灵魂体凝实、死气含而不露,只边缘有些虚影。再看模样,身形娇小、肤色微黑,双眼明亮灵活、正气凛然,哪里像死灵,简直比活人还活人。
她有些歪扭地从“尸体”上爬起来,急吼吼地抱怨:“这傀儡能量耗尽,果然该补充了——皇后殿下,别离多日,您可安好?”
居然是乐陶。
娇小的将军行了个军礼,利索之外又透着杀伐之气。再看她魂体血气不散,就知道这段时日里是杀过人的。
“我还好。乐陶,你又好不好?”
云乘月确定是她,才收起剑,又皱眉:“你刚才叫我什么……皇后殿下?不是说过,叫我名字便可以。”
上次见乐陶时,她还没有过去的记忆,听着“皇后殿下”四个字只觉得别扭,现在……更别扭了。
乐陶立即点头:“是我忘了,就按乘月说的办。乘月,你怎么才到?我等你许久了!”
她神态透着股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