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郁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您看啊,所有这些征夫,那些等待离人归家的亲眷,那些战壕中堆积的尸体……到那时候,都只是白白牺牲。”
“我们也是,到那时候,我们也只能无助地等死……”
“这就是命运。命运无法违抗。我们在前往错误的方向,您真的决意置之不理么……不,您当然会这样选。”
国师突然发出一声笑。那笑声含着一丝凄厉,仿佛乌鸦尖鸣。
“因为陛下这些叛逆疯狂的想法——全都是因为您啊!您要负责,您必须负责,只有您能负责啊——”
“……大人!”
谁?
一切景象都消失了。
没有封栩,没有摘星台,没有绵延的纯白建筑,没有蚂蚁一样的人民。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渐渐地,她听见喘息声。
沉重的、带着杂音的喘气声,好像破烂的风箱不断拉响。她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慢慢低下头。
黑暗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她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拿着一柄长剑。
她才意识到,喘气的声音来自自己。
她好像踩在什么东西上。她试着挪动脚步,才发现脚底黏糊糊的,好像踩着什么。
……血腥味。
很浓的血腥味。
她听见喘息声变得更加急促,好像代替了某种呼喊。
从脚下的血液开始,周围的景象慢慢亮起。她看见了。
脚边一具尸体,两具尸体,三具……
不远处还有,更远的地方有。
尸体之上还叠着尸体。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她跑起来。
她开始不断去翻那些尸体,一个个地确认还有没有活人。她看见自己的手不停颤抖,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血混在一起。
这个死了。
这个也死了。
死了。
死了。
最后,她用力推开门。
屋子里坐着一名老人。他背对着她,跪坐在一张草席上,满头白发散下,身上全是血。
“……夫子!!!”
她听见尖锐的悲鸣。
那名老人仿佛摇了摇头。
“明哲保身……终究是不行的。”
“……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见什么,我们都要肩负起应当肩负的责任。”
“士不可以不弘毅,否则……就会导致今日的祸事!”
咚。
老人的头往旁边一歪,突然掉了下来。
他的头“骨碌碌”地滚了过来,一直滚到了她的脚边。上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严厉地盯着她——死不瞑目。
她的身体定定站着,而后一点点滑落在地。
“夫子,夫子……”
“……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醒来的时候,云乘月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脸。
触手干爽,没有任何眼泪的痕迹。眼睛也没有哭过的刺痛感。
她躺着,看了一会儿天花板。
“呼……”
她坐起来,拍拍心口。吓死了,还以为梦里那个一看就很惨的人是她。没哭,看来不是。就是说嘛,谁会背负那么沉重的过去啊,一看就是奇怪的故事看多了,自己编出来的离奇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