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里。也只在那些年里。
大夫人的背影微微一颤。她没有说话,没有回头,片刻后,她重新往前走。
只在她跨出院门时,她抬起手,仿佛一个拭泪的动作。
……
云乘月回绝了聂家。
而和她想的一样,接下来的几天里,聂七爷每天都登门拜访。
云乘月后知后觉地发现,哪怕她天天回绝,可只要聂七爷这么坚持不懈地登门拜访……白痴才会对她动手呢!凶手肯定不是白痴。
她懊恼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好歹这个虚弱的样子是做出来几分真,不会引起凶手的怀疑。
现在她只能静待几天,如果凶手再不动手,她就要先着手去解决“祀”字之祸了。
而薛无晦……他好像变得更忙,仍旧天天在外面。原先他还中途回来一下,现在一天到晚看不见人。有一次下午他不在,云乘月通过头发里那柄玉梳联络他;隐约地,她感觉到他在挺远的地方,起码在浣花城以外。
但问他,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他越是这样讳莫如深,云乘月就越坚定了要查清真相的决心。
等她的小日子彻底结束,她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
根据惯例,聂家通常在午后上门。这天早上,云府里一片忙碌,好像是因为长房的大小姐、大公子要回来,所以忙着打扫、准备。
云乘月站在窗边,手中托着“光”字。这瘦小的书文不停跳动,望望窗外,又碰碰云乘月,很急切地想要让她去浣花星祠祭祀碑那里。
她原本打算等待聂七爷上门,却被“光”字闹得无奈。
“你到底在着急什么?我现在有别的事。”她开玩笑说,“如果那里的秘密能让我变得更厉害,可以一口气解决掉所有问题,我就去。”
没想到,“光”字一跃而起,中间的竖画大幅上下摇动,像在点头。
云乘月一愣:“真的可以?”
“光”字手舞足蹈,好像在信誓旦旦保证:真的!真的!
云乘月顿时心动。她虽然下定了决心,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力尚浅,哪怕她的书文能克制“祀”字,但还真不一定能彻底解决它。
“那,”她犹豫道,“时间久不久?”
“光”字大力摇头。
“好吧。”云乘月很快决定,“反正上午也没事,我们就先去看看。”
府里热闹着,她挑了一条安静的路走。
虽没下雨,天空却还是阴着。云乘月带了把伞,想出门吃早餐,等餐点端上来再叫阿杏姑娘驾车来,省得她等。
但她一出门,还没走两步,却被人叫住了。
“云姑娘。”
这个苍老的声音有些耳熟。云乘月扭头一看,见树下停了一架车马,车窗打开,后面的老人正看着她,面上条条严肃的纹路组合成一个和善的笑……应该称得上和善吧?
“卢大人?”
正是之前说出城办事的卢桁。
云乘月这段时间请教了他不少问题,不好意思给人家甩冷脸,就走过去礼貌问好。但走近了,她却发现老人面色有些灰败,气息也不复此前的生气充盈。
“您……受伤了?”她压低声音,问。
“小伤。”卢桁摆摆手,不欲多说,又道,“云姑娘去何处,不如老夫捎你一程。”
云乘月迟疑。
老人捋捋花白的胡须,轻咳一声,说:“之前叫人排队买了城东有名的红豆羹,又带了一笼张记限量的包子,味道很不错,就是买多了,云姑娘可介意拿来当早餐?就当帮老夫个忙……”
驾车的人身姿挺拔、双目神光湛湛,显然也是很有实力的修士。闻言,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很是惊奇,仿佛在问:这是何方神圣,居然让铁面无情的卢大人这么巴巴地讨好?
云乘月也听得出来其中曲折。如果换了之前,她可能会礼貌谢绝,但现在,她却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对别人更包容一点。
她就行了一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卢大人。等用过早餐,我想去星祠看看祭祀碑,卢大人如果有空,能不能也来指点我一二?”
老人面上立即放出了惊喜的光。
“自然自然。”他一口应下,笑容更甚,简直殷勤得过分,“来,上来吃,别淋着雨……你之前在浣花书院的事,小鲁都同我说了,真是了不起。当日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同老夫说说?”
前任四象星官的卢大人絮叨起来,和街上一个普通老头儿没有任何区别。
驾车的人暗自憋笑,闻一闻空气中的香气,又有些哀怨地想:唉,我排的队,我也想再吃一份哪。
……
清泉山,通天观。
薄雾弥漫。
黑沉沉的衣袍拖在地面,却又轻盈异常,连一根草尖都没能拂动。
薛无晦往外走去。
他背后有一座牢笼,黑色锁链交织,囚禁着一名半张脸呆滞、半张脸扭曲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