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小姐做出了柔弱大度又隐忍的白莲花姿态。不过,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习惯性使然。
聂小姐总是很吃她这一套,立即义愤填膺:“对嘛,我就说,阿容你肯定还是很讨厌她的!好,我跟你一起讨厌!”
云三小姐:……?
你家不是两个人吗?她很想这么问一句。而且隐隐地,她感觉聂小姐说的不是聂七爷或者聂二公子。
正迟疑着,两位小姐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
“原来你还是很讨厌我啊,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愧疚。聂小姐也是?那倒正好,昨天给我的报酬,翻个倍如何?”
两位小姐同时一僵。
云三小姐僵得更厉害。她一点点回过头,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心机笑容,只差两眼含泪了。
云乘月手里拿着幂篱,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她的目光定格在云三身上。她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我可得想想,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做得更过分一点?”
昨天奋笔疾书大半天的云三小姐:……
想起自家父母处境的云三小姐:……
想起自己从来没有一次讨了好的云三小姐:……
聂小姐很有义气,挺身而出:“好啊,我就知道你心眼不好,就会为难阿容……”
云乘月笑眯眯。
聂小姐还要再说,云三小姐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慌慌张张地往里拖:“哎呀,要迟到了,这可不行,如果因为我的事连累阿莹迟到,我真是能自责得掉眼泪。快走快走……”
云乘月抱着自家的兔子,悠悠往里走。
旁边投来不少视线,显然都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猜到了她是谁。但众人只是悄悄关注她,却没人上前搭话,显然是摸不准聂家的态度,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但这也只是学子们的态度。
书院第一进院落的廊下,站着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其他学子见了他,都露出见了鬼的神情,立即低头问一声好,然后飞快溜走。
——鲁夫子怎么出来了?
——仓颉在上,今天不会突然考核吧?
——你别吓我!
——那不然活阎王怎么突然出现了?
——完了完了,我要不及格了……
学子们像见了猫的老鼠,十分惊慌。
云乘月也看过去。
鲁夫子一怔,严肃的脸却露出一个微笑。他似乎很少做这个动作,表情显得有些僵硬,但眼神里的欣赏却实打实地透了出来。
“云姑娘?”他主动迎来,笑道,“我已经听老师说了你的事。你这样的资质,能来浣花书院听课,倒是我们的荣幸了!”
云乘月问:“您的老师是……?”
鲁夫子轻咳一声,竟有点羞赧:“就是卢大人。我年轻时也曾上白玉京考试,想要有一番作为,那一场的主考官便是卢大人。可惜我资质有限啊……”
他摇了摇头,颇为感慨。
云乘月行了一礼:“原来如此。壮志雄心总是令人钦佩,您谦虚了。我从未正经学过书文,对很多知识都一知半解,想来浣花书院求教一二。”
“好好好。”鲁夫子笑容更甚,引她入内,。
四周学子见了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鲁夫子笑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
——那是谁,怎么这么大来头?
——你居然不知道?那就是……
鲁夫子看了周围一眼,嗡嗡的声音立即消失。
“都好好上课去!”鲁夫子恨铁不成钢,板起脸,“什么时候你们也能观想出一枚天字级书文,我也冲你们天天笑,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了……
学生们抱着书本,纷纷脚底抹油。
“见笑了。这些孩子都不坏,就是心性还有点浮躁。”鲁夫子有点尴尬地对云乘月说,又道,“老师也吩咐过了,说不妨让云姑娘自己选择听课。云姑娘想从哪一门开始?”
云乘月拿出课表,看了一眼:“我想从初级的笔画入门开始,可以吗?”
鲁夫子一愣,犹豫道:“可以是可以,可笔画入门都是六七岁的孩子……”
他原本心里预想的,怎么也是个中级的灵文临摹才对。可他再眼睛一瞟,忽然看见那课表上的字迹,唇边话语不觉一停。
鲁夫子瞪着那字,眼睛险些瞪出眶:这字,这字,这这这这……
这也太难看了吧?
可以说,他鲁平一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字,不仅丑,还丑得别致、丑得有个性、丑得一言难尽。一般人写字,还真丑不出这个水平和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