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一串话之后又看了一眼安良,神色诚恳:“安医生,我自从毕业就跟着你,在外人眼里咱俩早就是一个团伙的了。我告诉你这些也就是因为我俩关系是真的好,反正下一步无论你想怎么走,我都跟着你。”
安良在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失笑道:“什么叫一个团伙…那叫一个团队…”
“哎呀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心里头晓得就行了。”黄伟因拍了拍安良的胳膊:“总之,我跟你站在一起。”
安良冲着黄伟因笑了一下:“好。”
这是一个微妙的,重要的来证明他并不是全盘皆输一事无成的时刻,他在这座医院的这几年,到底也还是有了黄伟因这样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同事。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大抵是太复杂了,复杂到我们无法赋予任何一段感情一个明确的定义。说到底黄伟因只是一个科室护士,跟着安良还是跟着别人其实对他来说都一样。在此时此刻这样的环境下,和安良共进退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最优选择。
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大概前途和事业此刻都靠了边,他被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侠义所驱动,做出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明智的决定。
他们有太多人都被这样看上去几乎有些愚蠢的义气所驱动了。无论是刚考下来高级资格证随时都会晋升的黄伟因,还是当年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同批战友都在公安系统做到了副处的周之俊。
安良看着身旁黄伟因的年轻的侧脸,在这一瞬间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人所赠予的情谊总不好空口白舌大言不惭地伸手接过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才是应做到的常态。爱恨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得到的一点温情和爱意更应该加倍以报。
安良走进门诊楼精神科的那条走廊里,就意识到了秦淮今天早上和他所说的那一切绝不是他单方面的杞人忧天。
安良从前是整个精神科除却实习生之外最年轻的医生,他没有什么加官晋爵的野心,和科室的老油条们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再加上他专业过硬,年纪轻又能加班,做人还挺大方的,科室里的人都很喜欢他,每次看见安良走进来都会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直到今天早上,安良一走出电梯就觉得空气中那一点不同寻常的氛围几乎能够化成实质扑面而来,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准备着早班巡房的几个医生看见安良来了,就仿佛手上突然多了许多台不得不做的手术似的,端着病历本和iPad就匆匆而过,路过安良身边的时候也只是轻轻一点头。不像是跟他打招呼,倒像是头一次学维吾尔族舞,脑袋不听使唤似的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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