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俊似乎也在那边叹了一口气后才道:“那好,安医生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也试着联系一下小淮,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安良没有回答周之俊,在黑暗而静谧的楼道之中,他慢慢地挂了电话。
如果说在和周之俊通话之前,安良还觉得那样的心悸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偏执的话,周之俊方才的那一句“秦淮的爸爸明天执行”,就让他的心跟着落到了谷底。
明天之后,这个世界上和秦淮有血缘关系的人,就真的一个也不剩了。
人死万事空,他们身前的秘辛,传闻,隐秘的罪恶都会随着当事人的死亡而逐渐烟消云散。可是秦淮还活着,这些背负在他身上的往事,并不会随着自己父亲的死亡而消逝。他要一直背着这些不堪入目的过往独行于世。
“可是秦淮还活着…”
安良浑身突然剧烈地一震,那种心悸如同识途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又回来了。安良猛然喘了一口气,抓起放在门口柜子上的摩托车钥匙就往楼下跑去。
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秦淮,那种广义上的,字面意义上的失去秦淮。这样的认知让安良觉得恐慌而又害怕,就好像是那一日秦淮站在门诊楼的楼顶上,沉默而悲悯地看着他。
安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秦淮那一天,也许是真的想从门诊楼的天台上跳下来。
耳边是重庆雪夜凛冽的风声,安良在这一瞬间什么也没有想,他得去找秦淮,他得去看他一眼。
安良不知道的是,在他抓起杜卡迪的车钥匙奔下楼之后,楼道中一直掩着的防火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走出来的年轻男人面容是一片麻木不仁的绝望,他穿着美团外卖员的制服,大概是太久没有洗了,斑斑点点的全是污渍。可是他胸口的那块工牌却是惹眼的崭新,似乎是才戴上去不久。
工牌上的名字是刘翰。
刘翰瑟缩地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安良刚才站过的地方缓缓地蹲了下来。他将脸埋在手臂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再抬起头的时候就是满脸满眼的泪。
他的袖口中掉了个东西出来,落在地上是清脆的一声响。刘翰伸出手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把锋利的,簇新的匕首。
匕首冰凉,手摸上去是坚硬的一片生冷。刘翰抚摸着匕首的刀锋,眉眼之间有几分软弱之色的年轻男人目光逐渐冷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安良家的大门:“这一次让你跑了,下一次你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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