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当时浑身都是血的小秦淮看见了一个医药箱的大人来看望自己,有一瞬间一定是觉得自己得救了。
秦淮突然站起身走到了窗台边,他似乎无法再在安良身边待下去哪怕片刻的工夫:“我当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明白…要是换做现在我看见安志平,我应该立刻就能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其实是一伙的。但是当时的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呢?我看见他就很高兴,求着他带我出去…求他救我…”
安良听不下去了,他也跟着霍然起身走到秦淮身边:“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还在…还在骗我?”
人在面对不愿意接受的消息时,本能的就会想否定信息来源的真实性,安良也不能免俗。
哪怕他知道,此刻的秦淮,并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秦淮和他一同站在窗边,月光洒落在他的眉梢眼角,让他看起来像是画里的人:“我没有骗你的理由。而且我说过,从今晚开始,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隐瞒了。你要是能接受,我就继续说下去。你要是不想听了,我也不会再说。”
安良突然无言以对:他作为多年之后的局外人尚且觉得细节不堪入耳,那么身为当事人的秦淮,这些年的日子又是怎么过过来的呢?
于是他疲惫地摇了摇头:“你说吧,我在听。”
从来只有加害者对受害者道歉的道理,哪里有加害者本人在这里装矫情装大度的道理?
秦淮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那天求了安志平很久,在他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在求他…我让他带我离开那栋别墅,带我去报警…我甚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我怕他不知道我为什么急着离开那个地方。”
“可是安志平一直在笑,似乎是觉得我那个样子很有意思。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在笑,我也不知道。”秦淮凝视着窗外阴凄凄的月亮:“他一句话都没回答我,给我处理完伤口之后就去了楼下。我听到他在跟秦石汉说笑,让他下次注意点分寸,别出太多血…‘下次注意点分寸’,安志平什么都知道,他甚至知道,还有下次。果然他说得对,的确还有下次,”秦淮的声音一点点冷了下来:“后来好几年的时间,秦石汉越来越信任他,很多次都是让他来家里处理我的伤。然后他们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在秦石汉的支持下,安志平不仅很快成了四院的院长,也开始接一些不那么…不那么合法的飞刀手术。安良,你就是医生,你应该知道,有一些手术是不能放在明面上做的。”
安良浑身一凛,他知道秦淮话中的含义是什么了。
“其实算起来,安志平本人倒是没有直接作恶。但是为虎作伥的人,也该受到一样的惩罚。秦石汉死了,凭什么安志平就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坦坦荡荡地活在这世界上,受别人的吹捧和敬仰?每个人看见了他都要称一句安院长,又有谁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秦淮轻声道。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秦石汉的结局称得上一句罪有应得。可是安志平呢?他双手未沾血,却时时刻刻浸在鲜血之中。